朱厚熜批給徐晉的三個月假期是從上元節後開始計算的,原本按照徐晉的計劃,若三月十五乘船離開餘乾縣,沿長江順流而下南京,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趕回京城了,然而臨時遇上了西洋人跑來談判,行程便被打亂了,如今已不可能再在四月十五日,亦即是假期結束之前趕回京中了。當然,與西洋人談判也屬於公事的範疇,朱老板應該還不至於計較。
且說徐晉一行人四月初一這天乘船離開杭州,沿運河北上回京,誰知船行不久,之前並不會暈船的費如意和費吉祥兩女竟然不約而同暈船了,還吐得天昏地暗的,短短兩天時間,兩名如花似玉的美人兒便憔悴不堪,讓人疼惜。
徐晉隻得命人在蘇州停船靠岸,並請來全城最好的大夫替兩女診治,結果……兩女竟是同時懷上了。這一下子,連日來的陰霾頃刻煙銷雲散了,所有家丁婢仆均喜笑顏開,紛紛向徐晉和兩位夫人道賀。
已經不是第一次當爹的徐老爺依舊興奮莫名,辛勤耕作了幾個月終於中獎了,而且還是雙響,嘿嘿,天道酬勤,古人誠不欺我啊!
去特瑪的假期!去特瑪的工作!!
有什麼比老婆兒子重要的?
徐晉給朱厚熜那小子去了封信說明情況,接下來便心安理得地在蘇州住下了,這座美麗繁華的江南城鎮正是極好的休養之地。
於是乎,徐晉和眾妻兒這一住就是一個多月時間,直到如意和吉祥兩人的胎兒完全穩固了,這才重新啟程,不緊不慢地沿運河北上歸京。
當徐晉一行回到通州碼頭時,已經是六月盛夏了,提前收到通知的徐府大管家大寶,早早便親自率馬車在通州碼頭等候了。由於時間還早,徐晉一行並沒有在通州住宿,登上馬車後便直接驅車進京了,約莫下午四時許便從廣渠門進入外城。
然而,正當徐晉等人所乘的馬車經過崇文門附近的崇北坊大街時卻突然停下了,隻聞街上議論聲、喝罵聲、哭喊聲此起彼伏。正在馬車內閉目養神的徐晉張開眼睛問道:“發什麼事了?”
負責趕車的徐府馬夫恭敬地答道:“回老爺,好像是錦衣衛抄家封路了,暫時過不去!”
徐晉皺了皺劍眉,隨手挑起了車簾子,果然見到前邊有一隊手握繡春刀的錦衣衛封鎖了去路,而街道上則站滿了看熱鬨的人。
徐晉心中一動,既然是錦衣衛出動抄家,那肯定是嘉靖帝下親自下的命令,不知又是哪個犯官觸了朱厚熜那小子的黴頭了?
徐晉鑽出了馬車車廂,就站在馬夫坐著趕車的位置上,居高臨下地往遠處眺望,隻見錦衣衛封鎖了街道兩側,並將一座臨街的府邸包圍了,此時正不斷有犯官的家眷從裡麵被押出,老弱婦孺皆有,一個個哭得撕心裂肺,天昏地暗的,端的是見者作心,聞者落淚。
“大寶,上前打聽一下抄的到底是誰家。”徐晉吩咐道,大寶答應了一聲,正準備上前打聽,卻又聞徐晉沉聲道:“不必了!”
大寶正感疑惑之際,便見一名被剝掉了官袍和頂戴的犯官從宅子中腳步踉蹌地行了出來。這名官員約莫六十許歲,神色灰敗頹唐,大寶自然不認識,不過徐晉卻是認識,此人竟然是兵部尚書彭澤。
徐晉此時的臉色變得凝重無比,他本以為被抄的隻是個普通的京官,沒想到竟是位六部大佬,自己離京這半年裡,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朱厚熜那小子竟然要抄一名六部尚書的家?
這時,隻見一名神氣活現的錦衣衛校尉從彭府中大步行了出來,不是彆個,赫然正是陸炳,看這小子那頤指氣使的模樣,應該是這次帶隊抄家的錦衣衛頭目,而且觀其腰間掛著的腰牌,十有八九已經官複原職了。
儘管此時街上圍觀的人很多,但徐晉此刻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再加上其出眾的容貌和氣質,陸炳那小子從彭府出來後目光一掃便發現了徐晉,不由臉色微微一變,猶豫了一下便朝著徐晉大步行來。
陸炳分開人群行到徐晉的麵前,此時早已換上了一副笑容可掬的臉,拱手恭敬地行禮道:“陸炳參見靖海侯爺,侯爺幾時回京的?皇上若得知侯爺回京一定要高興壞了。”
由於上次的“左順門事件”,陸炳與徐晉已經公開撕破臉,但是此刻這貨滿臉洋溢著熱情的笑容,仿佛已經把前事忘了,完全沒有擺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