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徐晉卻深知這小子記仇的很,因為之前小野百合的事,就已經開始暗中算計自己了,再加上年初的“左順門事件”讓他丟了錦衣衛千戶一職,所以這小子友好的笑容背後,說不得有多恨自己呢!
當然,陸炳的城府再深,再能裝,也隻是個十八九歲的小青年而已,如何逃得過徐晉的法眼?隻見徐晉跳下馬車,微笑道:“炳少客氣了,本官剛剛進城,這還未到家呢,咦,炳少這是官複原職了?可喜可賀啊!”
陸炳眼底閃過一絲隱晦的得色,謙虛地道:“承蒙皇上抬愛,二月裡奉旨隨同武定侯爺等回安陸州迎接興獻帝靈位,如今先帝之靈位已安全迎至京中,小的僥幸立下些須功勞,皇上便讓小的官職原職了。嗬嗬,之前左順門的事,都怪在下年少氣盛,冒犯了侯凶,還望侯爺不要跟陸炳計較才是。”
“才多大的事啊,本人早就忘了!”徐晉微笑著拍了拍陸炳的肩頭,既然這小子樂意演戲,那便陪他演好了。
陸炳聞言“如釋重負”地笑道:“侯爺果然大人有大量,如此在下便放心了。”
徐晉指了指彭府道:“炳少,這到底怎麼回事?為何把兵部尚書的家也抄了?”
陸炳的表情瞬間精彩起來,嘿笑道:“不瞞侯爺你,西邊出大事了,去年年初,巡撫甘肅的陳九疇不是送來捷報嗎,說已經打敗了進犯甘肅二州的吐魯番軍隊嘛,還說吐魯番的首領滿速兒已經死於陣中,結果原來那滿速兒根本沒死,還活得好好的,前幾個月又帶兵進犯甘肅二州了,要不是當地的錦衣衛線眼把情報火速送回京,皇上還被蒙在鼓裡呢。”
徐晉皺了皺劍眉道:“如此說來陳九疇竟然謊報軍情欺君?”
陸炳獰笑道:“可不就是,姓陳的真是狗膽包天,竟然謊報騙取軍情騙取功勞,真以為天高皇帝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嘿嘿。如今皇上龍顏大怒,已經下令抄了陳九疇留在京中的一家老少,連帶把兵部尚書彭澤也革職抄家,誰讓陳九疇當初是他舉薦的,而且作為兵部尚書,彭澤有不可推辭的失察之責。”
“那皇上打算如何處置陳九疇?”徐晉連忙問。
陸炳嘿笑道:“自然是召其回京問罪了,前往甘肅捉拿陳九疇的錦衣緹騎日前已經出發。”
徐晉的劍眉不由擰了起來,如今吐魯番軍隊正在進犯甘肅二州,此時若派人把陳九疇抓回來豈不是自亂陣腳,說不定還會釀成大禍,自古臨陣換將本就就是大忌。
“如今外敵來犯,皇上既然要召陳九疇回京問罪,那誰將代替他巡按甘肅?”徐晉沉聲問。
陸炳目光一閃道:“張璁大人力薦前兵部尚書王瓊王大人,本來有不少官員反對的,不過皇上辦排眾議,決定起用王瓊大人,已經派出欽差前往玉林召其回京。”
“王瓊?”徐晉微不可察了皺了皺眉。
王瓊確是個經驗豐富的人才,過往的戰績也可圈可點,但是之前便提到過,王瓊此人圓滑世故,做事不拘小節,倒是與張璁這類人極為相似,為了獲得向上爬的機會,王瓊曾經向權閹劉瑾妥協,也討好過錢寧和江彬這兩個佞臣,所以此人並不受其他正直官員的待見,而王瓊就是前幾年被楊廷和板倒的,把他貶到了玉林充軍。
所以,張璁舉薦與楊黨有仇的王瓊明顯是不懷好意,目前楊廷和雖然去職了,但是像兵部尚書彭澤、陳九疇、翰林學士石階、吏部尚書楊旦等都是曾經的楊黨,實力不用小瞧,張璁這是在拉盟友排斥異己啊!
陸炳瞥了一眼陷入沉思中的徐晉,不動聲色地拱了拱手道:“侯爺,陸炳還有公務在身,先行告退了!”
徐晉擺了擺手淡道:“炳少請便,不過有句話本官要提醒一下炳少的,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陳九疇大人的案情未明,請善待其家人。”
至今徐晉還記得當年陳九疇隻率著數百騎趕赴甘肅的情景,直覺告訴他,這位一臉愁苦的陳九疇大人並不像是會謊報軍功欺君之人,其中說不定另有隱情,而且謊報敵軍首領戰死會不會太愚蠢嗎?畢竟這人要是沒死,很容易就會被拆穿!
陸炳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嘲諷,不過嘴上卻是恭敬地道:“陸炳明白,謝侯爺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