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朝中無將,嘉靖之觴(兩章合一)(2 / 2)

明王首輔 陳證道 9809 字 9個月前

楊一清倒不是故作謙虛,他確實老了,七十多歲的高齡乘船出海,怕還沒到倭國的地頭就丟掉半條老命,而且他確實不熟悉海戰。

嘉靖帝劍眉深鎖,心中煩燥不已,徐晉這一出事,朝中竟然難以找到一個當大任的帥才,還真是諷刺。

這時,一名年輕官員行了出來,正是新任的兵科給事中徐階,隻聽他朗聲道:“皇上,臣欲舉薦一人。”

徐階探花及等,雖然身材短小,不過相貌氣質俱佳,而且談吐優雅,給人的第一印象很好,也正因為如此,朱厚熜當初才點了他為探花。

“徐給事且奏來!”朱厚熜麵色稍霽道。

徐階施了一禮,振振有詞地道:“臣舉薦紹興衛指揮使馮國清,此人參加過平倭之戰,也參加過與西洋人的海戰,經驗豐富,在軍中也頗有威望。”

馮國清乃紹興衛的指揮使,當初亦在徐晉的麾下效命,確實參加過不少戰鬥,後來也跟戚景通謝二劍他們一般被封了伯爵,不過,馮國清卻算不得是徐晉的嫡係,所以,馮國清確是個掛帥的合適人選。

張璁立即出列道:“臣附議!”

“臣亦附議!”新貴派的官員唯張璁馬首是瞻,見狀紛紛出列表示附議。

楊一清一時間也沒合適的人選,於是便也點頭附議了,於是乎,紹衛興指揮使馮國清掛帥便獲得一致通過。

然而,嘉靖帝卻是悶悶不樂,馮國清此人的威望和領兵才能遠不及俞大猷,就更彆說跟徐晉比了,戚景通、謝二劍、王林兒中的任何一個都要比馮國清厲害,可是他們都是徐晉的嫡係,而且戚謝兩人還在塞外生死未仆。

沒辦法,山中無老虎,隻能派猴子出場了,嘉靖帝隻好道:“那便任命紹興衛馮國清為總兵官,即日準備出兵事宜,明年西南季風一起,立即出兵九州島,蕩平反賊王直!”

“皇上聖明!”一眾大臣齊聲道。

嘉靖帝意興闌珊地揮了揮手道:“請楊先生代朕擬旨吧!”

楊一清連忙出列領命,待會朝議結束後將回內閣擬旨,再交由嘉靖帝審閱加蓋玉璽印信。

“皇上,當初王直乃靖海侯徐晉招安的,也是他任命王直為東洋都護府都護的,臣以為有必要追究靖海侯的連帶責任,數罪並罰,當斬!”

楊一清剛退回隊伍中,刑科給事中周玉蠅便跳出來大聲道,瞬時引爆了高潮。很明顯,新貴派早就串通好,隻等這一刻了,所以周玉繩這個過河卒子打頭陣後,一眾新貴派紛紛跳出來,請求嘉靖帝將徐晉處以極刑,並且抄家。

本來夏言、秦金、徐階等不少官員之前也會替徐晉辯護的,但現在出了王直造反這種事,他們也愛莫能助了,正所謂理不直氣不壯,隻能選擇了沉默。

於是一時之間,群情洶湧,仿佛人人都欲殺徐晉而後快,朱厚熜雖然是九五之尊,但也不能乾綱獨斷,麵對眼前這種情形有點招架不住了,心中的天秤開始慢慢傾斜。

此刻,可以說,徐晉的性命就懸於嘉靖帝的一念之間,隻要他說出“準奏”這兩個字,那麼徐晉那顆腦袋就算是涼涼了。

張璁此刻表麵波瀾不驚,不過內心卻緊張得繃成了一根線,迫切等待,等待嘉靖帝說出那兩個字,等待成功喜悅的到來。

張璁是個政治投機者,是個極善抓住機會的政治投機者,不見兔子不撒鷹。他老謀深算,要麼不出手,一旦選擇出手,獵物絕難逃此劫。他當初幫助嚴嵩出任東洋都護府提刑按察使一職,何償不是他布下的一枚棋子。

而事實上,嚴嵩回到杭州便首先通知了張璁,於是乎在張璁的刻意安排之下,嚴嵩便剛好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回到京城了。

此刻,張璁緊張地盯著嘉靖帝,期待他說出“準奏”這兩個字,他深知打蛇不死的後果,更何況徐晉不是蛇,是一頭猛虎,如果他這次頃儘全力都不能置徐晉於死地,那麼徐晉翻身之日就是他的死期。

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對張璁來說,他已經沒有退路了,要麼整死徐晉,要麼等徐晉翻身整死自己!

然而,嘉靖帝卻遲遲沒有說出那兩個字,張璁開始陷入了驚恐當中,因為嘉靖帝思考得越長,說出那兩個字的可能性就越低。

果然,嘉靖帝沉吟了片刻便麵無表情地道:“此事再議,退朝吧,朕累了,要休息一會!”

嘉靖帝說完便站起來徑直離開,一眾太監急急追上去,隻留下殿內一眾大臣麵麵相覷。

楊一清瞥了失望的張璁一眼,竟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倒不是他同情徐晉,反而覺得徐晉私通白蓮反賊該殺,不過,從製衡張璁的角度來看,徐晉活著的作用更大。

因為一旦徐晉被殺,張璁必然會更加肆無忌憚,而自己已經七十好幾了,暫時還能壓得住張璁,可是一旦自己撒手歸西,誰還能製衡得了張璁?

張璁所代表的新貴派大多都是些阿諛奉承之徒,讓這一群人把持朝政,恐非大明之福啊,所以相比之下,楊一清更希望徐晉能活著。

徐晉做事或許激進了些,但他至少是在為大明謀福祉,而張璁這些人隻會通過奉迎皇上來爭權奪利,長此下去,朝中大臣必然朋黨爭鬥,烏煙瘴氣,大明的國力才剛剛有了起色,經不得這樣折騰。

但凡有本事的,哪個沒有一些缺點,在楊一清看來,徐晉的缺點就是“風-流-好-色”,這才被白蓮妖女所迷,但相比於徐晉的才能,這點缺點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人不風-流枉少年嘛,哪個男人不喜歡美-女,年輕的時候自製力差一點沒事,待年齡漸長便會明白,再好吃的紅燒肉也會有吃膩的時候,看破了,女人不外乎就是那麼回事!

楊一清神色輕鬆地離開文華殿,回內閣擬旨去。

首輔走了,其他官員也陸陸續續離開,隻有部份心有不甘的新貴派官留在殿內。

張璁此刻的臉色微白,此時若有人摸一摸他的額頭,定會發現很冷,其實,此刻張璁的內心更冷,冷徹心肺,恐懼像惡魔般蔓延至全身。

桂萼、武定侯、嚴嵩等麵色也不好看,內心充斥著害怕、沮喪、恐懼,甚至還有一絲後悔,皇上這是有多寵信徐晉啊,這樣的罪名還要保他。

刑科給事中周玉繩這時也心中惴惴的,他可是張璁的馬前卒,一旦徐晉翻身,他這個棋子下場會很慘。

“張……張大人!”周玉繩吃吃地道。

張璁回過神來,瞬間恢複了鎮定,老謀深算如他,自然明白越是這個時候,越要表演得成竹在胸,否則人心就散了。

張璁捋了捋稀疏的胡子,淡定地道:“皇上也沒說不斬靖海侯,徐晉犯了如此重罪,斷然不可能全身而退的,大家不必氣餒,繼續上書便是。”

眾人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皇上雖是天子,但在這件事上亦不能徇私回護徐晉,要不然難堵悠悠眾口,自己等現在要做的就是繼續把事情搞大,把聲勢搞大,讓皇上不得不有所顧忌!

“好,下官這就回去寫萬言書!”周玉繩咬牙道:“下官就不信他靖海侯板不倒!”

周玉繩是過河的卒子,跟張璁一樣沒有退路,當然,他這個過河卒子首當其衝,隻能一條道走到黑,不成功便成“仁”。

當下,一眾新貴派官員紛紛散去,回家拿起筆杆子,挖空心思寫奏本,誓言要置徐晉於死地。

於是乎,請斬靖海侯徐晉的奏本又像雪花般飛到嘉靖帝的禦案上,可惜數天過去了,這些奏本全部石沉大海,而且一向勤政的皇上竟然連續數天不上朝。

據說皇上這幾天都在淑妃哪喝得酩酊大醉,還胡言亂語,像瘋子一般,可把蔣太後和兩位公主急壞了,蔣太後還差點命人把“縱容”皇上的淑妃逐出皇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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