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酉時,徐思婉剛著人去傳了膳,尚寢局來了人,喜氣迎麵地稟道:“恭喜貴人娘子晉封。陛下今晚又翻了娘子的牌子。”
“知道了。”徐思婉抿起笑,接著自又聽了一番吉利話,而後照舊安心用膳,待時辰合適時,便如昨天一般先去紫宸殿沐浴更衣,再至寢殿等候。
有了昨天的鋪墊,今天徐思婉更自在了些,入殿見皇帝不在,她索性坐到桌邊,枕著雙臂伏到桌上,閉上眼睛,擺出一副蔫耷耷的模樣。
待他步入殿中,稍過幾道紗簾就看到了她沒精打采的樣子,她也在此時睜開眼,好似剛剛意識到他在,忙站起身,垂首深福:“陛下聖安。”
“免了。”更近的簾子也一一打開,他疾步上前,虛扶一把,旋即抬手撫過她的鬢角,“怎麼,有心事?”
他語氣溫潤,就像尋常人家溫文爾雅的公子哥在關心剛過門的妻子。徐思婉向後一退,雙手緊張地相互攥著:“臣妾……”剛吐出兩個字,她又閉住口,似有難言之隱。
他打量著她,一哂:“若有難處,說來聽聽,朕看看能不能幫你。”
徐思婉抿唇,頭壓得更低,視線意有所指地左右一晃。皇帝會意,擺手示意候在殿中的宮人退下。
待殿門關闔的輕微聲響傳來,他揀她仍沉默著,上前扶住她的雙肩,銜著笑彎下腰,對上她的眼睛:“到底怎麼了?”
他的笑顏很好看,俊朗清雋。於是徐思婉任由一抹緋紅染上麵頰,視線彆開兩分,艱難囁嚅:“臣妾……臣妾今晚恐怕不宜侍寢,陛下恕罪……”
他一怔:“為何?”
話音未落,她麵上的緋紅更濃了一重:“腰疼……雖醫女來按過了,還是……還是疼得厲害。”
她說著,好似怕他怪罪,語中染了哭腔,透著讓人心疼的委屈。
說完她便猛地跪下去,俯身下拜,柔弱的肩頭瑟縮不已:“陛下恕罪……”
“哈哈哈哈哈。”他笑出聲,笑得十分開懷。
她就知道他會愛聽。
可她抬起頭,滿目茫然,剛淌出的一滴眼淚也懸在臉上,對著他的笑怔怔無措。
他就那樣笑著搖搖頭,再度將她扶起,不待她反應就走向床榻。行至床邊,他伸手將她一攬,令她坐到膝頭,拇指撫過她落下的那滴淚:“朕又不逼你,你哭什麼?”
“……臣妾怕陛下不高興。”她低著頭,委委屈屈,好像隻在嫌自己沒用。
她心下實也摸不準旁的嬪妃是否這樣腰酸背痛過。或許有,因為他實在生龍活虎;也或許沒有,因為她們多半不能像她那樣“不知廉恥”地讓他儘興。
但她心下清楚,不論有或沒有,這般出言拒絕他的勢必隻她一個,若她不把這戲演足引他憐愛,明日他回想起來可就是她的不是了。
她說罷,悶悶地抹了把眼淚,就掙紮著要起身:“臣妾不能侍駕,就不在紫宸殿裡耽誤好事了……”
“胡說什麼。”他環在她身上的雙臂一緊,手指在她鼻尖上一刮,“朕又不是色中餓鬼。你安心睡下,隻當陪朕待著。”
她滯了滯,遲疑著迎上他的視線,那抹迷茫又浮上來,帶著繼續訝異:“還能這樣?”
好似是全然不懂,侍寢竟還能這樣。
他薄唇在她側頰上一觸,反問:“有何不可?”
說罷他輕拍了拍她的後腰,示意她先上床躺下,轉而自己也躺下身,信手扯來被子與她一同蓋住,手就探至她的腰際。
這個動作看來頗不老實,可他也並未做什麼,隻在她腰上一下下按了起來。
他的手大且有力,按來著實舒服。徐思婉貼進他懷中,將臉抵在他胸口處,樣子乖乖的,像一隻受了傷的小綿羊,在安安靜靜地等候主人為她療傷。
實際上,她腰背仍舊酸痛是真的,隻是也沒到不能侍寢的地步。
之所以那樣說,隻是因為她不想讓他一口吃飽而已。
那種事就像藥癮,若日日都能吃到,反倒不覺得有什麼。唯有求而不得時,才會變本加厲地想。
誠然,她並不能讓他一直求而不得,但也可以讓他淺嘗那種滋味。他會留她睡在這裡在她的預料之中,美人在側卻不能碰,她要他今夜輾轉難眠。
等他嘗過了這種滋味、記住了這種滋味,日後再與她歡好時才會分外知道那樣的好。否則,她與旁的嬪妃就沒有分彆,都是讓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在床榻上隨他差遣的人罷了。
更何況,床笫之歡雖然讓人迷醉,可她也不能隻靠這點功夫勾住他的心。男女之間,感情千絲萬縷,各有不同,最直白的甜頭她已讓他嘗過,餘下的,若能偶爾這樣平平靜靜地共寢上一晚,反能增添些因相伴而生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