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花晨福身。
人嘛,總是對自己耗費過精力的事情才會更加珍惜。她就是要處處占據他的精力,才能在他心裡分量更重。
這話直令思嫣臉色一白。思婉不著痕跡地摒了口氣,抿起清淺地笑容:“臣妾進宮數月,與家裡沒什麼走動,倒不大清楚三妹妹的婚事。不如請夫人在宮中多留片刻,想來臣妾的母親一會兒也要進宮問安,當麵一問便知。若能得幸與夫人結親,也是我徐家的榮耀。”
皇後自誕育皇長子後,鳳體時常抱恙,眾人都已然習慣。二人依言磕了頭就離了長秋宮,一同往長樂宮趕。剛至宮門處就看見偌大的長秋宮中一片張燈結彩,宮人們都穿了顏色鮮亮的衣裳,人人都盈著笑,徐思婉行至殿前,一位嬤嬤迎上前,福身道:“婉儀娘子安、經娥娘子安,兩位娘子直接進去便是。正與太後說話的那位是宣國公夫人。”
“你也吉祥如意!”徐思婉抿笑,就拉著她的手出了門,趕去問安。
她就不再多言,隻蘊出羞赧笑意,似是十分享受他的寵溺。
他察覺到她的目光就又笑起來,夾起一枚,喂到她嘴邊。
花晨抿笑回道:“上聯是‘賀佳節四季平安’,下聯是‘迎新春萬事勝意’,橫批寫了兩幅,一是‘吉星高照’、一是‘五福臨門’,娘子看用哪個?”
“寫的什麼?”徐思婉淡笑。
太後笑意漸深:“適才你冷不防地這樣一提,哀家也沒什麼想法。如今見了倩婉儀與徐經娥倒忽然想起來,她們兩個在徐家一個行二一個行四,該是還有一個行三的姑娘。”
她翻翻眼睛,總算將那餃子吃了進去,而後柔柔弱弱地倚回他懷裡。
她頓時皺眉,彆過頭就躲,他愈發好笑:“隻是不好看,滋味又不差,你手藝不錯的,哪至於這樣嫌棄?”
然而縱有這話,妃嬪們也沒料到這禮數會儘得如此之快——思婉和思嫣到了長秋宮前,才聽聞皇後鳳體抱恙,吩咐不論內外命婦,皆在殿外磕個頭就是了。
他低笑出喉,這番了事終是放過了她,任由她安心睡去。
翌日天明,他還是起得比她早了些,因為這日雖無早朝,卻有宗親與百官都要前來問安,他是沒有清閒可躲的。待她起身,花晨已熬好潤喉的湯藥,待她梳洗後就服侍她服下去,總算令她嗓中的乾澀緩解了些許。
她笑靨嫣然:“那臣妾多去陪著陛下好不好?聽聞禦花園裡置了許多冰雕,臣妾陪陛下去看!”
其實他發現不了也不妨事,但隻消他發現了,就必要為她寫上一副,就無意中又為她付出了一些。
這話原隻是知會她們外命婦的身份,以免互不相識有失禮數。二人卻都聽得心弦一提,思嫣啞了啞,一拽徐思婉的衣袖:“姐姐……”
所謂“五福”乃是指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善終,算是極好的祝願。
他無奈一哂,自顧繼續吃著。她也又吃了一枚自己碟中的,繼而好似忽然想起什麼,怯怯地望向他,不無憂愁道:“臣妾這樣笨手笨腳,既參不透那些人的心計,又包不好餃子……陛下可會嫌棄臣妾?”
倘若按長幼尊卑,眾妃亦該先去向太後問安、再去拜見皇後,但因皇後母儀天下,今日除卻見她們,還要花費大半時間見前來問安的外命婦,太後反倒可以將這些事推了不理,是以太後早兩日專門發了話,讓她們先去向皇後儘了禮數,再去長樂宮閒坐也不遲。
徐思婉不動聲色地搖了下頭,抿笑謝過麵前的嬤嬤,就從容不迫地攜著思嫣入殿。
徐思婉對那孩子說不上有什麼好心,但樣子總歸還是要做到。
“臣妾也沒說什麼……”她小聲呢喃,聽著很是委屈,“隻是問問都不行麼……臣妾、臣妾又不能做什麼,心係陛下倒還係出不是來了……”
說罷忽而想起來:“你適才說近來在忙你兒子的婚事?”
“謝太後。”二人謝恩起身,目光再行一抬,徐思婉才注意到宣國公夫人還立著一人。
“每年都有新的呢!”她道,他便又溫存道:“那朕每年都讓人裱起來。”
“你的字一貫不錯,在後宮嬪妃之中都算數一數二的。”他不吝讚賞。她聞言就眨一眨眼:“若陛下覺得還看得過去,不知紫宸殿可還有地方能貼?若是旁的姐妹已將紫宸殿裡貼滿了,就當臣妾沒說過。”
是以早在半個月前,徐思婉就裁了身大紅繡薔薇的廣袖對襟襦裙,思嫣偶然見到誇讚說好,思婉就又讓人用同樣的繡樣與衣料製了一身齊胸襦裙。如今一見麵,姐妹兩個的穿著款式不同,顏色與紋樣卻一致,都望著對方笑了聲,繼而思婉福身:“祝二姐姐新年萬事順遂,吉祥如意!”
徐思婉略作思忖:“咱們用‘吉星高照’,‘五福臨門’拿去獻給撫養皇次子的肅太妃,就說這意頭好,我借花獻佛,給小皇子添個吉利。”
用過早膳之後,思婉仔細理好妝容,就更了衣,準備與思嫣結伴去向皇後和太後賀年。
“嗯。”他頷首,“除卻元日有大朝會,另外初三有番邦使節覲見,其他時候除卻宮宴就沒旁的事了,怎麼了?”
當晚,幔帳之中自是一片溫柔撩人。臘月末時明明極冷,那份熱烈卻讓他們都生出一身的汗。至了半夜,他又起了興致,直將徐思婉折騰得嗓音沙啞。
接著二人又各吃了三五個餃子,就讓人撤了下去。她原還賴在他懷裡,忽而想起什麼,就立起身跑向書案,很快拿了一頁福字折回來,含著溫柔的笑意遞給他:“臣妾寫的,陛下看看,可還入得了眼?”
他穿著一身月白色的圓領袍,溫潤而內斂。明明眉目如舊,徐思婉卻不敢看他,所幸仍舊維持住了微笑,朝宣國公夫人福了一福:“夫人安好。”
步入寢殿,身著暗紅繡鳳紋大袖衫的太後自是最顯眼的那一個,安坐一旁的另一位婦人卻也氣度不凡。她年紀比太後輕些,且又未守寡。循著大魏一朝過年的規矩,她便穿了件大紅齊胸裙,搭的乳白色的上襦。
聽聞在從前的一些朝代,大紅唯皇後或正室可穿,大魏朝倒沒有這樣的規矩,唯獨帝後朝服所用的金黃旁人不得用。至於大紅,女兒家隻消沒有守寡,過年時都要穿來圖個喜氣。
“胡思亂想。”他口中多有指責之意,看向她的目光卻寵溺更深,“時時擔心這些,你倒說說,朕如何做才能讓你安心?”
“那好。”他銜笑應允,凝神想了想,道,“明日除夕,百官要入宮賀年,多半不得空。初一大朝會,也難有空閒。初二一早,朕就來找你。”
“今日怎的這樣重的醋味。”他信手在她額上一拍,“隻你這裡著急,今日就都貼好了,旁的地方都要明日再貼。你這個……”他說著頓聲,想了想,即道,“就貼去紫宸殿的寢殿門口,可好?”
院門處空著,就是為他留的。她又並未在他麵前提及,便是要他自己發現。
說罷她哭喪著臉起身就要走,被他一把拉回懷中。他緊環住她,含笑夾了枚她喜歡的漂亮餃子喂過去,好聲好氣地哄她:“過年不許生氣,朕錯了還不行麼?”
“才不是。”她嬌滴滴地仰起頭,“臣妾是看陛下難得清閒,才想拉陛下隨處走走逛逛,免得轉眼又要為政務煩憂。”
“……是啊。”宣國公夫人依舊笑著,“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妾身這兒子後年也該及冠了,循著禮數,婚事得先尋著,不然到時候好姑娘都有了著落,就是我們做父母的耽誤了他。”
後來她終於撐不住,長甲緊緊地扣在他的脊背上,哽咽著央他:“陛下……不行,明日除夕,臣妾還要去向皇後娘娘和太後娘娘問安……”
“好。”她笑吟吟的,仿佛心滿意足。
“你這是要陪朕?”他似笑非笑,“分明是要朕陪你去玩。”
說罷就問徐思婉:“婉儀,你那個三妹妹,不知可有婚約了?若是沒有,你們與宣國公家也是舊識,依哀家看,倒不妨結親。”
她抬起手,衣袖就向肩頭滑落下去,白皙地玉臂圈在他頸間,她問他:“聽聞過年時陛下不必上朝,那是不是能清閒些呀?”
“是啊。”太後緩緩點頭,“徐文良是個有本事的,兩個女兒也教得好。”
他還是這樣會哄人。
她正要說好,他卻自顧搖頭:“不好。貼在門上,過幾日就要揭了。朕讓人裱起來,好生收著。”
而後她坐去妝台前梳妝,花晨邊忙邊笑道:“陛下晨起拿了娘子寫的福字走,出門時注意到院門處還空著,又折回來為娘子寫了一副春聯。”
“餃子餡是小廚房調的、皮是小廚房擀的!”她扁著嘴巴,“臣妾隻管包,包成這樣便已是手藝很差了,陛下不必哄臣妾。”
宣國公夫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也含著笑:“這兩位娘子,妾身原是熟悉的,是徐家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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