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 / 2)

為了研究這枚據說能讓人“長生不老”的神奇寶石,千穆在實驗室待了足足兩個月。

兩個月裡,他雖然堅持著早睡早起,健康作息,一日三餐也不落下一頓,但離開研究所的次數屈指可數。

不能說他激動過頭。

千穆隻是沒想到,在這個再是詭異的發明都繞不開“科學”的世界,竟然真的存在超越科技的魔幻物品。

他通過上百次實驗證明了,被他磨成隱形眼鏡鏡片的藍色寶石,在對上月光後,確實會散發出淡淡的紅光,內部隱約能顯現出一點水滴狀的輪廓。

如此奇異的變化,隻對月光有效,換成彆的任何方式,都不會引起效果。

當然,千穆不會就這麼輕信寶石的奇幻傳說,畢竟“長生不老”太玄乎了,他更傾向於寶石的成分中蘊含了某種特殊物質,隻能與夜晚反射的自然光線產生反應。

或許這顆寶石的確藏著讓人延年益壽的秘密,但永生,應當不可能。

千穆有點惋惜,世界融合期間,他沒法讓gin把“動物園”的骨乾挖出來一兩隻,簡單輕鬆地從他們嘴裡問到正解,現在還是隻能自己尋找頭緒。

他把那兩片寶石薄片細致地保存了下來,這輩子估計是不會再用了,殘留的大小不一寶石碎塊也一同收好,研究時,隻取用當初打磨寶石留下的碎屑。

這是千穆有生以來第二專注的一次實驗,僅次於五年前趕製續命藥時的爭分奪秒,他心無旁騖,全神貫注,以至於忘記了研究外的一切——包括不知道在外麵心急火燎腦補了多少的安室透,和正式轉職為他的聯絡員的諸伏景光。

這兩個人應該已經急暈頭了。

諸伏景光回公安部報完道,接受完上級的安慰和鼓勵,非常順利地調完職,便立刻重整旗鼓,打算以最積極的心態投身於聯絡人工作。

以前他是孤身前往敵營,如果不幸犧牲就自認倒黴,隻要問心無愧就足夠了。

現在雖然他退到了後方,但除了自己,肩上還負擔了另一個人的性命——千穆願意將自己關乎生死的後方交給他,他要是再掉鏈子,辜負的便是友人的信任和性命。

諸伏景光將能聯絡上千穆的手機隨身保管,迅速在千穆的現身份“克托爾”的研究所附近布置好安全屋,隨後便在安全屋內蹲守,等待千穆主動發起聯絡。

他以為自己不會等太久,千穆和零要去替他處理假死的後續,如果處理順利,他們沒有被懷疑的話,千穆應當發來安心的消息,同時確定他們之後的情報傳遞流程。

但諸伏景光在安全屋以及附近蹲守了一周,兩周……

一個月了!

千穆竟然一直沒有消息!

諸伏景光不愧是安室透的發小,倆人腦回路高度一致,一番腦補外加合情合理推測,頓時得出了一個令人背心發涼的猜測:

——千穆出事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諸伏景光完全是煎熬過來的。

他不止一次在噩夢中見到了那個畫麵,夢中紅發青年笑著說要送他一份珍貴的禮物,在對未來一無所知的他高興接過後,一大塊殷紅不知何時投映到了他的腳前。

起初以為這是夕陽在被黑夜吞噬前落下的倒影,後來才意識到,原來是從友人的身軀上淌過來的血。

再一看,友人便無聲無息躺在如幕布般鋪開的深紅之中,淩亂的紅發浸泡在血泊裡,也成了盛大紅地毯的一部分。

——諸伏景光,走過通往光明的紅毯,你便徹底得到了新生。

諸伏景光邁動步伐,卻是奔到友人身邊,想咬牙將他扶起,一起往有光的方向走。

但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友人冰冷的身體好似被定在了原地,這條路,不是千穆能走的路。

然後,諸伏景光醒了。

他違反了聯絡人無要事不得主動聯絡的規則——準確來說也不算違反,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千穆在哪裡,隻是根據在組織臥底那一個多月的經驗,冒險在可能的地方找人。

千穆當然是沒找到的,但他運氣不錯,沒多久倒是撞上了零。

前臥底和現臥底相見,兩人在輪流進行過一番對彼此冒險行為的譴責後,很快就都沒話可說,乾脆都不說了,直接詢問最關心的問題。

“千穆那之後聯係過你嗎?”

“你那之後遇見過千穆嗎?”

“……”

“……”

“我和他剛下直升機就分開了,研究所的相關信息被嚴密封鎖,根本打聽不到,我以為他至少會跟你聯絡?”

“我完全沒收到消息……不知道他那邊是什麼情況,也不敢貿然聯係他,隻能出來碰運氣。”

昏暗偏僻的小巷,發小二人組相對無言,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一人份的焦灼不幸升級成了雙人份的加倍焦躁,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發現自己根本做不了什麼,於是對這份工作必須麵對的痛苦煎熬,隻能是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然後便是兩個月的消息全無、生死未卜。

在他們快被長達六十天的等待逼出一些不太理智的行動前,事情總算有了轉機。

這時候應該感謝貝爾摩德。

若不是貝爾摩德敲開了千穆實驗室的門,千穆指不定什麼時候能重返人間。

“叩叩。”

敲門聲響起時,千穆的視線正專注對準顯微鏡下的畫麵,半晌沒有轉移。

“叩叩。”

門外的人又提醒般輕敲了兩記,這才將他從沉思的世界呼喚回來。

千穆猶豫了片刻,將擺滿超淨台的實驗品小心翼翼地收起,關掉一排檢測儀器,起身的同時,將紫外線燈打開輻照滅菌,自己再做了一個簡單的清潔。

從實驗室出來,已經是二十分鐘以後了。

他在緩衝間匆匆把無菌服脫掉,捂了一上午的帽子口罩和隔離手套一起摘掉,然後出現在貝爾摩德麵前時,就是一幅額頭微微冒汗,卻精神奕奕的樣子。

“來,現在該穿上了,boss。”

貝爾摩德等在門口,見到他,就將搭在肘間許久的毛呢大衣遞過來。

如今已經是酷寒的冬季,千穆嫌穿太多再套上無菌服很麻煩,身上隻穿了一件襯衣。

隻不過他也不冷就是了,接過了大衣,隨手披到肩上,他還是補了一句:“空調一直開著,沒有多冷。”

貝爾摩德唇邊勾起一個憂愁又略帶暗示的微笑:“可我看著您穿得這麼單薄,覺得您會冷,自己也開始感覺冷了呢。”

千穆:“……”

這句台詞好像格外的耳熟,尤其在他真正的家鄉較為常見——罷了,反正已經披上了,至少貝爾摩德沒有逼他再套一條秋褲。

貝爾摩德也是了解他的習慣,刻意提前了半個小時來敲門,收拾完出來正好是午飯的時間。

他們現在身處之地,是郊外療養院底下的那間研究所,沒有人會來打擾。

千穆在這一期間,將在警校時被諸伏景光壓著學會的半吊子廚藝利用上,每天自己給自己弄點簡單的飯菜,把做飯當做運動,一舉兩得,廚藝似乎也跟著進步了一點點。

會過來給他準備食材的人隻有貝爾摩德,正常情況下,貝爾摩德應該會及時打斷他這癡迷入神的狀態,免得boss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身體搞垮。

但貝爾摩德這次並沒有這麼做。

確定千穆有好好休息之後,她便幾乎沒有打擾他,隻在他提出需要時及時出現,解決問題後又悄無聲息地退開,在不遠處靜靜地注視忙個不停的紅發青年。

直到再撒手下去就會出事的此刻,貝爾摩德才敲門,把還對實驗室依依不舍的boss提出來。

午飯是貝爾摩德做的,比千穆看似嚴謹實則越發敷衍的自製夥食用心的多,口感也提升了數倍。

“比您要麼忘記放鹽,要麼忘記加熱的午飯好吃吧?”

“……”

千穆品嘗到了久違的“健康美食”,動作微頓。

在貝爾摩德戲謔的目光中側目,他咬著勺子沉默稍許,暫時揮彆了隻有研究的黑白世界。

“……暫時沒什麼新發現,我停一段時間再繼續。”

“嗯~嗯,那就好。”

貝爾摩德坐在千穆對麵,慢悠悠地吃著自己那份午餐,既然boss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似乎也打算立即糾正,她就不多說會讓他惱怒的話了。

不過,她可以說一點能讓他高興的話:“沒有新發現,那麼意思是,至少已經有重要的發現了?”

“沒錯。”這個話題果然提起了千穆的興趣。

“我已經從那顆寶石的粉末中,提取出了微量的特殊物質,目前還沒找到解析其成分的方法,但我目前有一點思路……”

他說話的語氣還是平穩冷靜,好似照樣在正常陳述,但貝爾摩德含笑托著腮,擺著認真聆聽的姿勢,私下卻在光明正大地分神:嗯,語速加快了,眼睛也亮了,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精神……

赤紅的眸子裡一掃常駐工作台邊的疲倦,變得神采奕奕,或許還可以沾到“活潑”的邊兒。

這應當是千穆這五年來,最高興、最輕鬆的時刻。

他輕鬆到,忍不住把常人聽不懂的實驗過程條條剖析,附加經驗總結和改進思路,在三分鐘內一股腦全倒給了唯一的聽眾。

貝爾摩德很配合地聽著,即使裡麵有大半聽不懂,她還是認真記下了青年飛快傾吐完的所有內容,包括他一不小心混進來的小小的抱怨。

“一個人果然還是太麻煩了,研究進度至少被拖慢了幾個月……”

“唔,不然還是找個助手吧,有不少從小開始培養的好苗子,身份沒有問題,挑一挑,應該能找到幫您打下手的人選。”

“助手的人選我已經定好了,隻是,那個孩子……嗯?”

千穆終於覺察到有哪裡不對。

等等,隻是眨眼的功夫,就兩個月過去了?

他打過招呼要重新布置的房子,上周就得到消息說整理完畢,隨時可以帶著小孩子拎包入住,可這個信息隻在千穆腦中過了一圈,沒留下半分痕跡,就被他拋在了腦後。

直到跟貝爾摩德聊天,提到提前定下的助手,千穆才想起又一次被他遺忘的宮野誌保——以及慘遭忽略的另外兩人。

“…………”

“對不起。”

“咦,怎麼了?”

“我……”千穆右手握拳,像有些無法接受現實般抵了抵額頭,卻又很快放下手,恢複了冷淡卻凝重的表情。

“十分抱歉——我忘了你的廣告,還有電影首映。”

被他拋在腦後的人和事物有點多,隻能就近,先略顯彆扭地看向對麵的金發女人,給她沉聲道個歉。

在千穆的麵前,貝爾摩德的臉上從未有過生氣或失望,甚至,她凝視向紅發青年的眼神,比之前更多了幾分縱容和溫柔:“不用在意我的心情,我當然知道這件事對您有多重要,畢竟無論什麼約定,都不能與您的存在比擬。”

“……”

“您能想起來我就很開心了,其實——那部電影上映了兩個月,這幾天還沒有下映。”貝爾摩德眨眼,繼續暗示,“您也忙了這麼久,幾乎沒怎麼曬過太陽,是時候叫上朋友出門玩了,不如……一起去電影院支持一下票房?”

千穆在女人異常熾熱的目光注視下抽動嘴角,理虧的他沒法掙紮,便直接應道:“好,我會去的。”

“不隻是您,還要帶上朋友哦。”貝爾摩德話音忽轉,“順帶一問,您還記得您扔在休息室角落的手機,有多久沒有充過電了嗎?”

千穆:“…………”

忘了。

自己那台手機究竟在多久以前,就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

貝爾摩德忍笑,從兜裡掏出一個手機:“我已經替您充好電了,至於那些多得可以把您埋住的短訊郵件,您就自己慢慢看,慢慢回複吧。”

千穆接過手機的手,明顯地僵硬了一瞬。

沒辦法,就算他再討厭打開爆滿欲炸的收信箱,此刻也隻能麵對現實,獨自承受放置各方聯絡整整兩個月的後果。

內部郵件這邊,gin的郵件多了二十幾封,還好,聽了他的意見後,gin的彙報變得言簡意賅,二十幾封看完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至於其他的……

“加油哦。”

“…………儘量。”

……

於是時隔兩個月餘,某人間失蹤的心理顧問終於再次出現了。

鑒於他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偶爾現身便是跨部門幫搜查科抓犯人,正經掛職的部門這邊反而少見他的人影,也就沒人覺得奇怪。

而對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來說,自那次爆炸案偶遇,他們已經有將近三個月沒見過源千穆。

擔心自然是有的,但比直接查無此人那段時間好了一些,至少他們知道千穆人還好好的,隻不過在完成不方便透露的重要任務,才無法和他們聯係。

算了,既然千穆暫時不用他們來操心,還是擔心一下另外兩個更過分的家夥吧。

見過麵後一切如常,隨著工作時間的增加,鬆田陣平成熟得很快,戴著墨鏡往外一站,便是一個氣場強大的優秀警員,剛工作那陣子還要抽抽煙,後來不知道怎麼,又不抽了。

萩原研二自打不穿防護服被修理了一通,被拎著檢討完之後也沉穩謹慎了不少,越發貼近拆彈精英應有的樣子,雖然每天下班後就立馬打回原形,宛如脫韁野馬般歡快不著調。

風平浪靜的一天,留守待命的拆彈小組可以按時下班。

鬆田陣平打著哈欠從辦公室出來,身後半步跟著伸懶腰的萩原研二。

兩人準備隨便吃個晚飯,然後回宿舍睡覺,但剛來到過道,就被一群人堵住,半天過不去。

鬆田陣平抬眉,正想讓這些人讓出道彆擋路,卻不想目光一掃,發現了人群正中的一點異樣。

有人在發電影票,沒有條件,見人就送。

男警們領到電影票,驚喜地跟送票的人道謝,而同樣圍攏上來的女警們裡,明顯混著幾個其它部門的陌生麵孔,似乎領到電影票還不舍得走,正眼睛亮亮地圍著送票的人。

“顧問是莎朗的粉絲嗎?真巧,我也是!雖然之前已經看過這部電影了,但再看一遍也沒問題,謝謝顧問呀。”

“顧問有女朋友了嗎?嘻嘻,沒有嗎,要不要我們大家一起去看電影?”

鬆田陣平已經知道被圍在中間的人是誰了,人群中那紅的一抹太過顯眼。

他好歹還在原地頓了一下,萩原研二的眼神卻在瞬間變得犀利,繼而大步向前,毫無違和感地融入了進去:“大家在做什麼?嗯?顧問為了支持偶像,特意請看電影嗎!哇,太大方了吧,克托爾顧問!”

“萩原警官下班啦?”女同事們對萩原研二的態度顯然也十分熱情,“快來快來,鬆田警官也在啊!顧問這裡還有多的票哦。”

鬆田陣平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剛好迎上千穆客氣的笑容。

“萩原警官,鬆田警官,真是好久不見了。你們對莎朗·溫亞德的電影感興趣嗎?如果不介意,還請收下。”

“電影啊……”

兩人對千穆不好好乾顧問的正經事,跑來辦公樓撒電影票的行為頗為不解,但從近處這雙含著笑意的赤眸中,好像接到了一點暗示。

“嗯,還算感興趣,那我就不客氣了。”

“當然感興趣了,謝謝你喲顧問。”

他們同時應下,伸手準備去接千穆遞來的電影票,但下一秒,手裡摸到的電影票卻不止一張。

抬眼欲問,千穆好似就等著他們的疑惑,恰到好處地開口:“剛好就剩這四張票了,都送給你們吧,多出兩張票,兩位警官可以帶上女朋友……哈哈,如果沒有女朋友,送給朋友也不錯,比如,認識的情侶?”

認識的,情侶?

接收到明晃晃的暗示——除了班長和娜塔莉小姐還能有誰。

萩原研二立刻心裡有數,嘴上卻還在客套:“哈哈哈好的,太感謝啦,好久沒看到你了,顧問最近怎麼樣啊?”

“哈哈,老樣子,最近的項目確實還蠻忙的。”千穆略聊了幾句,才禮貌地告辭——他隻是專程過來送票的,送完當然就走人了。

離開時,他從鬆田陣平兩人身邊走過,彼此隻是禮貌地對視頷首,完美扮演了還不算熟的同事。

等千穆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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