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2 / 2)

因為想要細致將他們收攏,卻又無處可放,他就把他們輕輕放在了心間的絲網上。

一根絲線雖然隻承得住一絲力,但數量足夠多,編織得足夠細密,就能將這些人的重量全部支撐起來——隻要他們聽話地待著,不要亂動,等待他空洞填補成平地,就永遠不會有像自己那樣,墜落而亡的一天。

看到劇本裡Gin和貝爾摩德的結局時,絲線沒有斷掉,因為他早有預料,這兩人也很乖巧,不會擅自跨離安全範圍。

看到淪為路人角色的莉原研二再次陷入死亡結局時,絲線悄無聲息斷裂了一根。

看到鬆田陣平一次又一次始終聽不進人話,甩甩手就想把命拋掉時,第二根、第三根絲線也斷掉了,直至此時,還隻有細微的聲響。

不多時,內心世界突兀迎來翻天覆地的巨變。

起因是一個炸彈犯。

早在多年前就能隨意處置掉的小角色,卻總是憑借劇本的庇護苟且逃生,用自己的愚蠢行為,不斷撬動他人的.….運。

千穆看到了。

腦中厚重的劇本刷新出了事件的後續,仿若對他的緊張提醒。

炸彈犯將要再度充當未來重要事件的導火索,下一次,輪到幸運的降穀零來當遭殃的倒黴蛋了。

確實,降穀零一直很幸運,當過主角的他跟那些路人命格不同,被套上炸彈項圈也大概率不會死。單純為了報仇,還有無數保證炸彈犯不死,卻比死了更難受的方法。

但是。

但是。

--—為什麼要賭這個毫無意義的概率呢?

-不確定的因素有必要存在?

從死寂中驀然斷開的第一根開始,絲線崩裂的脆響頻繁傳出。

黑暗深處的絲網開始動搖,不再穩固,似乎隨時會載著網中的數人斷裂墜落。

千穆覺得太好笑了,將不定因素抹殺的代價,他又不是付不起,也就是之後,要把流逝的快樂補回來的時候,降穀零可能會哭得比較可憐。

他厭惡遠離了自己的【危險】。

所以他愉快地把不定因素炸沒了,一絲痕跡不留,毀得乾乾淨淨。

然而,斷了好些根線的自己,好像情況比預想的還要不妙一點。

趁拚湊完整的軀殼還能維持,千穆立刻離開了,省得眼睛裡看到的是爭論誰更白癡的白癡二人組,腦子裡浮現的卻是這兩人死法統一的屍體。

雖然就近聽他們說相聲填補縫隙,方便又有效,可有個敏銳的白癡在現場,他還是走遠點好。

躺下休息期間的不適可以徑直忽略,事後遺留的一點影響,由於已經回到了家,順理成章變得沒有影響,千穆從而默認這件事不必被人知曉,知道了也沒用,隻是為並無大礙的自己白擔心一場。

他很好,這次的反噬比上一次輕鬆了太多,還因為溫暖過剩的緣故,帶溫度的記憶沒能被全部抽走,如昏暗潮水覆沒而來的灰白記憶中,意外地多出了些許亮光。

紅發男孩親密地貼近三年後就會把他拋棄的父親。

—大手緊緊抓住皮膚已顯蒼白的小手,觸感理應是溫暖的,但實際感受到的卻是刺骨的冰寒,止不住作嘔的惡心。

記憶湧現時,現實中的男人還坐在貝爾摩德的車上,他並未抬手緊捂住口,不再慘白的麵龐上,表情沒有變化,他的嘴角甚至微微翹起。

畢竟這點程度不算什麼。

也是因為,心口泛濫的作嘔涼意忽然消退,借由這個片段,千穆想起了有所關聯的另一段過去。

於是,腦中的畫麵切換成了黑發青年眨動的藍眼睛。

上身是統一的藍色製服,青年下巴上還沒有留胡茬,嫩成高中生的臉一本正經。

剛為小時候的自己做完毫無說服力的辯解,略顯尷尬地將視線搖晃,忽地搖到了寡言少語的他這裡來。

''不要光揪著我說,再這樣,下次去藤原老師家玩,我就不給你們做飯了——啊對,都在分享童年,乾穆還沒說話,你們就不好奇嗎!華國那邊的玩法,應該跟我們很不一樣吧?''

''什麼?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那什麼,這比你用忘記了當借口更真誠…我相信無論國彆,沒有七歲小學生會整天乖乖在家學習不出門!零你們信嗎?''

''不、那個,都說了是當時不懂事…!而且我們那兒沒有熊,還是比其他森林安全一點,那棟小木屋也挺結實的……哎你們,這輩子都不會再去啦,再這樣我要生氣了哦!''

嗬.

用青澀臉寫滿局促的諸伏警官太有趣了,混雜在黑白畫麵中出現,更是尤其顯眼,所以千穆忍不住笑了出來。

駕車的女人隱晦地向後探查,看到的仍是一個神情輕快,眉宇間不見絲毫痛楚的男人。

他順勢想到了,安全又隱蔽的地方懶得再找,如果這麼多年過去,小木屋還健在,那他就去諸伏景光提到的小木屋好了。

好歹跟貝爾摩德說的是,他要玩與朋友聯絡感情的遊戲,撒謊不太好,那遊戲還是得玩,隻不過,要單方麵提升難度。

鑒乾已有款原警官得到過明示,還能南轅北轍找錯地方的先例,諸伏警官本身和自己默契度也就一般般,又沒有如鬆田警官那般作弊開掛的直覺.…

千穆覺得,給諸伏警官留下百分之一找到他的可能就行了,不多不少正合適。

諸伏警官記憶中的小屋竟然還在。

還以為…能理直氣壯把1%也抹掉呢。

有一點點遺憾,諸伏警官還是憑運氣守住了寶貴的百分比。

千穆隻好遵循遊戲規則,老老實實留了下來。

來得隨意,他隻帶了一把門鎖,正好拆掉木屋自帶的生鏽爛鎖,換上自己帶來的。

推了推重按便嘎吱作響的門,感受了一下堅固程度,千穆心想這似乎有點勉強啊….

阿源你不要命了啊!!!

要的,命還是要的。

他轉身就坐上了靠牆處平放的厚木板,嘎吱聲比推門時更響∶放心,不才正是黑衣組織的''那位先生'',相信劇本會給我一點麵子的,BOSS怎麼可能死在主線之外的角落…….

風衣方才就脫了下來,鋪在木板上權當做床單,嗯,雖然鋪上了也等於睡在經年的灰塵堆裡,但聊勝於無嘛,又不是沒過過苦日子的人。

第一天他沒有躺下,隻是背靠著有些潮濕的木板牆,在不誘光的床上坐著。

就隻是閉眼坐著,唯一做的事情,嗯,大概是分心跟阿古聊天吧…

應該說,是阿古非要扯著他說話,不想說話也得接,仿佛這樣就能幫助他屏蔽掉身體和精神的不適,從地獄扯回人間。

阿古的話很多,他回得雖少,至少也是很給麵子地配合著,有濃稠的晦暗覆蓋住身體,隻聽聲音,完全看不出有一頭可怕的野獸倚靠在角落。

漫長的時間裡,就隻有一個略帶試探的話題,他在長久的沉默後,才開口。

語氣輕柔得漸近微弱,話中卻豎起冰冷的荊棘。

我不見他們.是為他們好。

並非因為虛弱才急切逃離,隻為尋找一個安全之處將自己掩蔽。

他是為了那些人的安全,才自己選擇暫時離開。

靜靠在黑暗中的,是一頭雙目赤紅的怪物。

黑暗實際歸屬於他本身,他心中破碎又重組的扭曲有多大——至少足以將木屋內淺薄的陰影吞噬,同時牽連到所有靠近黑暗中心的迷途者。

怪物低語著∶阿古,我在''恐懼''什麼,你最明白.….

自男人內心誕生的夥伴,與他心靈相通,正因如此,夥伴從始至終隻是嘴上著急,從未做過違背他意願的通風報信。

幸運的笨蛋們一心想著如何將不坦誠的男人抓獲,追問出他隱藏的真相,卻不知男人的笑容下,瘋狂幾近壓抑不住。

他有時相當有耐心,有時卻又連一丁點不完美都無法忍受。

劇本仍未完結的世界太【危險】了,隻是錯眼一瞬,這些脆弱的生命可能就會稀拉碎掉。

能好好待著嗎?如果不能,他很想、很想、很想將演給世界外的讀者看的劇情變成現實,把自己付出慘重代價才抓到手中的珍寶鎖起來,用最快速度毀掉難以容忍的【危險】,再滿意地將他們放歸。

…啊,原來如此。

—會產生上麵這些想法的自己,才是對他們而言最【危險】的存在。

因此,恍然的怪物自己把自己鎖住。

在恢複冷靜,變回正常的他之前,他隻能待在這裡。

不會死所以沒關係,安靜地睡一覺,醒後就可以出去了。

第二天。

手機電量就快耗儘了。

千穆也從原本的坐姿,慢慢換成了躺下。

…貓眼警官肯定找不過來,你這樣下去..…阿源?!

....也好。

怪物輕笑,快要潰散的視線落到自己滑下的左手。

至今仍是破碎著的五指微微收緊,仿若想攥住什麼,又在下一瞬,溫柔地、輕輕地鬆開了。

好啦,就這樣吧。

在他清醒前。

不要闖進來。

千萬、不要、闖進來。

然而,被放過的幸運笨蛋之一,諸伏景光仍執著地朝著危險衝來。

男人在奔跑中呼吸急促,憑模糊的記憶一陣摸索,終於找到了童年和小夥伴來過的木屋。

他闖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源乾穆你好他媽難寫【親媽暴跳】總之就,樂子貓的真麵目,回不了家的那些年他很瘤苦,即使現在回來了也很危險(輕輕)草種章V上景光的副本才是地獄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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