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 111 章(2 / 2)

——降穀零不在服務區,滾他媽的江崎源下輩子再撥吧你。

這不是一兩頓打、三四場哭就能解決的問題了。

就算綁架事件徹底告一段落,降穀警官之後也彆想好過,趕緊地,變成安室涼透。

“回去以後,我能代我那不爭氣的幼馴染請兩天假嗎,江崎老板?嗯,每周都請兩天,反正他在那兒待著也是乾睜著眼,不如回家接受教育,再躺床上,把眼睛給我閉緊了!”

“可以的,沒有任何問題,我是個非常通情達理的好老板。啊,隻請兩天嗎?一周全部休完也是可以的哦。”

“我也很想多給他請幾天,但兩天是極限了啊,除了網咖那邊,他還有公安的工作,以及……”

諸伏景光頓住。

接過千穆早有準備,額外多拿了一雙的筷子,他沉默地、快速地吃完了剩下的早飯,大抵沒有心情細品兩人間優劣逆轉的廚藝差距。

放下木筷,就像即將從輕鬆的晨間閒聊墜入深海的標誌。

過去,諸伏景光隻能看見黑海表麵浪潮浮動,如今的他,終於得以窺見黑潮下埋沒的真相。

揭開最外一層朦朧紗幕前,他應當認真思索,要用什麼樣的目光來正視自己的友人。

這是必然的流程。

逐漸完整落入眼中的這個人——這個唇角微微勾起,赤眸平靜宛如鏡麵投映的紅發男人。

他是源千穆,是化名阿方索·克托爾,潛入黑衣組織的公安臥底,是後來在無人所知的角落憔悴凋零,毅然選擇為公眾犧牲的警方顧問。

但水麵之下,他又不隻是“源千穆”。

他也是黑衣組織的乾部,在與他們相識之前,他就來自於“那個世界”。

思索絕不代表懷疑,諸伏景光相信他的友人,猶豫和懷疑都是對那個人的侮辱,他到現在還在刪改自己眼神中的內容,隻是因為——

事先再斬釘截鐵要揭開千穆的過去,一定要等到千穆親口述說……真到了能揭開的時候,又一次遲疑不定的還是他自己。

玫瑰在未知的風吹霜打下破碎,隻餘一地花瓣,那麼花瓣還會痛嗎?

肯定,會的吧。

畢竟是讓自己四分五裂的傷痛,怎麼都不可能忘卻。

友人的身體拚湊好了,看似健康,堅不可摧,是因為裂痕被他藏在彆人看不見的地方。

諸伏景光想,他要怎樣小心翼翼地觸碰,才能在維持住玫瑰的形狀的同時,再讓裂縫真正不留痕跡地痊愈呢?

眼裡不能有同情,不能有憐憫,這樣的情緒絕對、絕對不可以存在。

那一點傷痛一點悲傷又如何?好像還是不太行,因為源千穆是個高傲而敏銳的男人,自己稍微流露出些許異常,就有可能引得他猝然想起最不堪回憶的……

諸伏景光還沒能平衡好情緒的成分,一時不禁自責,自己這幾天都在乾什麼,如此關鍵的細節竟然不提前考慮。

他遲遲沒有抬眼看過去。

千穆不與他對視,看不全他麵上的神情,理論上也就猜不透他的想法。

隻可惜,他實在太了解他了。

就算流浪的那些年,對諸伏景光的印象幾乎隻剩下一個“溫柔的笨蛋”,如今他找回了遺忘的、流逝的記憶,當事人還身體力行幫他加深印象,他已然將諸伏景光全部看透。

這是一個對內溫柔到甚至有些優柔寡斷,將他人看得比自己重太多的笨蛋。

他百般擔心會傷害到的人,其實從來不需要他擔心,那人就是危險的來源。他自己或多或少也明白,可他仍要堅持這麼做。

柔和又固執,真是矛盾。

所以他才不適合當臥底,把自己武裝得再凶也沒用,本性如此,希望這位警官心裡能有點數……啊,忘了警官三年來長進幾乎為零,到現在還是非常沒數。

他吵著鬨著追著他不放,舍棄已經在冰原上搭好的暖房,非要往危險裡走,不怕寒冷侵蝕也不怕怪物的矚目,那句“我確定!”都吼出來了,勇氣與毅力都讓黑暗中的怪物歎為觀止。

沒辦法,現在想退縮也來不及了。

劇情的分支走向是諸伏景光自己選的,事到如今也沒有後悔的餘地。

“彆躲啦,我都明白。”

千穆手動幫友人擺正腦袋,擺完順手在傻腦袋瓜上拍了拍,手法像在確認這瓜保不保熟。

“正式的自我介紹,我想等到回去之後,到時候,可以說的部分,我都會告訴你們。反正景你也猜出大概了,就占著絕對領先的成就,再多樂一樂吧。”

“為什麼還有不能說的部分??”

諸伏景光被不輕不重的巴掌從幽怨的腦補空間拍了出來,一下子不憂傷不猶豫了,貓眼圓睜“你的‘能說的部分’恐怕就一句話,剩下的關鍵內容全是不能說的,我還不知道你嗎!”

“好嘛,保證能說的部分在五十字……嗯,一百字以上。”

“信你才怪!”

“那先免費贈送一個提問機會,當做定金?”

“就一個,太少了,源千穆你敷衍誰呢!”

千穆正說著“景,你好麻煩……”

諸伏景光就乾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

他好似氣得磨牙,突然把隔在兩人中間的小餐桌搬開,隨後右手往前一伸,也不取什麼,就是五根手指用力地展開,不偏不倚地攤在千穆的身前。

“?”

千穆禮節性就近欣賞了一眼友人的手板心。

諸伏景光不愧是個優秀的狙擊手,指間的槍繭很厚,卻不影響美觀。他的手型平而修長,能看見紋路脈絡的掌肉堅實有力,指骨關節的輪廓十分鮮明,除了握槍,他也很適合彈琴。

——嗯,挺好看的,所以呢?

諸伏景光眉頭緊鎖,對果然毫無默契的他們倆有些絕望,終於忍不住強調性地晃了晃手。

千穆“你真的很麻煩啊。”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把右手抬起,隻不過尚未按到諸伏景光掌心,就被諸伏景光搶先抓住了。

動作像是久彆重逢的朋友把持不住激動,用力地相互握手,但到他們這兒,卻隻有諸伏景光在使勁兒。

千穆的手掌看起來纖長白淨,完全沒有鍛煉過的痕跡,然而……他居然捏不太動,仿佛白瓷似的血肉下埋的是鋼鐵做的筋骨,僅憑人力是不可能折斷的。

諸伏警官剛捏一下就感覺情況不妙。

可是,為了自己的計劃能順利實施,他隻能不動聲色地努力,對,不動聲色——

“……”

“想玩掰手腕的話,好像不是這種掰法?”

可能是他委婉的言辭還不夠委婉,諸伏警官臉都憋紅了,還沒達到自己的預期效果,再被刺激那還得了。

他一臉惱火地——其實是自暴自棄地道“沒跟你掰手腕,我是要你深刻地感受感受,你憤怒的聯絡員的力量!”

千穆看了他三秒。

“感受到了,嗯,厲害厲害,非常強大啊。”

“……在我氣死之前,還是先繼續。”

諸伏景光嘴角微抽,乾脆跳過這個離譜發展,化尷尬為新的力量,他開始用力把自己抓住的另一隻手扯緊,不管千穆是否嘗試要睜開,他都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這個詭異的畫麵,大概叫做“僵持”。

千穆想掙脫當然沒問題,諸伏景光這點力氣想製住他,還需要多加磨煉。

不過,他暫時靜觀其變,隻在心中很不合時宜地想到了拉麵的麵團,諸伏警官自己身兼麵團的一部分,難道還想把他們拉長……?

“源千穆,我也問你一個問題。”死死抓著他的黑發男人忽然開口,一字一頓。

“你這個……結果有多可靠,過程就有多離譜的笨蛋臥底——真的清楚臥底和聯絡人的關係嗎?”

不等千穆回答,因為諸伏景光知道這家夥清楚才怪。

他自顧自發問,又自顧自解釋,終於能將早幾年前就該告訴這個笨蛋的話,說到笨蛋麵前“我是你的後盾,離你最近的保護網,你自己親手從那邊拉回來、親手選擇給自己掛上的安全繩,你最信任、最可以安心托付自身的那個人!”

當溫柔的男人爆發出壓抑已久的強硬一麵,心火燒灼到他溫潤如海的眼裡,那是最無害的火焰,卻讓深受注視的對方難以阻擋。

千穆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接受這片火海的侵染。

諸伏景光不知何時咬住牙關,不自禁拉近的距離縮短至隻能容下彼此的呼吸。

他仿若豁出性命在探尋近在咫尺的這雙眼,徒手撥開緋瞳中的層層迷霧,同時,用更重的力道握住紅發男人支離破碎過的左手手腕。

隔著手套感受不到一道又一道裂痕的觸感,可他完全能想象出來。

還想再用力,好讓這個笨蛋意識到,自己從來都不是孤身一人。

可在一明一暗的兩雙眼,對視良久後的某一瞬,諸伏景光倏然鬆開了雙手,狼狽垂首,掩去眼中還是沒控製住的隱痛。

但這不代表他放棄了。

他轉而張開雙臂,將破碎的玫瑰攏起。

他給了他一個來勢洶洶,落下也無比用力的擁抱,略帶沙啞的嗓音也在後者的耳邊響起。

“連接在你與光明之間的繩索,不隻是防止你在黑暗裡迷路,在你陷在裡麵掙不開身的時候,我,還有等在外麵的所有人,都會拚儘全力,把你拉回來。”

“不要再一個人走遠了,相信我們,給我們一個機會啊——你這個,任性的笨蛋。”:,,.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