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想要從自己身上扒一件衣服下來遞過去,可他穿著短袖短褲,手裡還拎著一根捕蟲網,完完全全是帶著夏天的配置,一步跨越到了冬天,兩邊的季節和環境都相差甚遠。
‘……’
‘我十歲,你七歲,我比你大。’
‘哦哦,這樣嗎?那大哥哥,你那邊好冷啊,快過來,我這邊是大太陽,很暖和的!你喜歡抓獨角仙嗎?我們一起去抓吧!昨天我和朋友抓到一隻超——大的獨角仙哦!’
‘不要,不喜歡,我就想待在這裡,你彆過來。’
‘不行不行,都說了你那邊太冷,會把你凍壞的!我不怕冷,跟你說哦,我老家冬天也特彆冷,我都習慣啦。’
‘來吧,去我家做客吧!’黑發男孩不管不顧跑過來,抓起了紅發男孩的手,把他拖到夏天裡麵去。
走在前麵,他似乎還眨動著藍色的貓眼,偏頭笑嗬嗬地說:‘我叫諸伏景光,大哥哥,你呢?對了對了,你真的——’
‘好像我的一個朋友。’
‘他叫源千穆,我以為我找不到他了,還好還好,最後還是找到了。你說啊,他那麼傻一隻貓,要是在我們顧不到看不見的地方,把自己餓死累死痛死凍死……了怎麼辦,光想著這個可能性很大,我就食不下咽,離精神衰弱不遠了,唉,該怎麼辦……’
平時看不出來,諸伏景光的話能有這麼多。
千穆有一定程度上是被他吵“醒”的。
他想,自己是該給這位努力的警官一些獎勵。
沒有毫無科學依據的直覺作弊討打,沒有靠自己頻繁作死,逼得幕後之人現身打他一頓,諸伏景光能憑借少得可憐的線索找到這裡,實屬難得。
唔,莎朗似乎提醒過他……就當不知道吧,那點提醒等於沒有,能找對地方,還是相當不容易。
諸伏景光是第一個,僅靠自己,就成功“找到”他的人。
“預付的定金可以再加一個問題,不過在提問前,你得先完成我的要求,要在三秒內給出回答才行哦。”
“三秒?!”
“彆緊張,不是很難,你肯定可以。”
“……直覺告訴我你想坑我。”
諸伏景光先放鬆又迅速緊繃,連忙擺脫了老父親撫摸熊孩子的詭異擁抱,想重整旗鼓,對滑溜的友人投以譴責的目光。
結果友人回以和善的注視:“來吧。我的要求是——用時三秒列舉出我的十個缺點,請。”
諸伏景光:“?”
“請呀,不是都事先試過一次了嗎?阿古給你計的時,上次花了三秒整,這次把答案重說一遍,兩秒也很有希望吧。”
“???”
被阿古博士無情背刺的警官喉結聳動,目光想遊離,卻被無形的威懾釘死。
“隻能是、這個要求嗎?其實我可以在三秒內說出零、陣平、研二的十個缺點……”
“嗯呐。”
“……”
站在隨時會被友人一腳踹下的懸崖邊,諸伏景光把牙一咬,豁出去了。
他突破了極限,隻用了兩秒。
“誠實溫柔善良體貼寬容帥氣聰慧強大堅定耐心胸懷寬廣!”
千穆:“嗯哼?”
諸伏景光一臉正直:“之前是開玩笑的,千穆你在我眼裡非常完美,沒有任何缺點。”
“我竟然是這麼一個完美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某個詞語是不是特意強調了兩次?”
“沒有的事,巧合,巧合。”
“是嗎,就當做是這樣吧,你的誇獎,我就不客氣地領受啦。畢竟,如果不心寬的話,我的某個隨身物品,似乎……”
諸伏景光:“!!!”
來了——不是、來得太快了!難道正事還沒開始談就要黯然失光,被千穆施施然搶走主導權,從此永無翻身之地嗎!
不行。
他要把守底線,寧死不屈:“弄壞了寶石,一億美金的債務我認!這輩子換不上賣身跟你姓也認!但這個事之後再說,你少轉移注意,先把定金給付了!”
千穆抬手抵住氣勢重燃的笨蛋的胸口,免得這家夥躥過了頭,一腦門撞自己臉上:“身負巨債的男人對債主這個態度,真的好嗎?”
“好,那我用命抵債,不要就等著,先把該說的說完!”
“……”
這下,千穆不得不為諸伏警官破罐子破摔的耍賴、不、覺悟肅然起敬。
在夢裡聽到警官大談特談債務問題時,他就想說了,那寶石是他自己磨的來著?
沒搞清楚情況,就毅然將巨債抗在自己肩頭,甚至連改姓的準備都做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夥彆有所圖——省省吧,千穆的清白雖然沒命重要,但在快被左一個“萩原千穆”右一個“未亡人鬆田陣平”霍霍沒了的情況下,實在不想再來個“源景光”錦上添花。
源千穆是個正經BOSS,愚蠢的同期彆想碰瓷。
這是為他們好,要是降穀零也準備來碰BOSS的瓷,隔壁的莎朗可能就要磨刀把他們全鯊了。
要說正事那就說吧。
“兩個問題,你問。”
“好。”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正想說出心間浮現的第一個問題。
千穆似是以其之道還治其身,把他的右手抓了過來。
可接下來的發展——
覆著一層厚繭的手指在錯愕中繃直,被微笑的男人貼在了自己的頸邊,再往裡加重力道。
紅發貼著僵硬的手背微微摩挲,諸伏景光指下是平穩跳動的脈搏,心緒起伏帶來的變化麵上看不出,卻會在脈搏的頻率中輕易體現。
“……不需要這樣,我相信你。”諸伏景光眼神苦澀,想要抽手。
“不是立場堅定不想被敷衍嗎,這麼容易心軟的話,可是會把我放跑的哦。”千穆溫柔卻又強硬地按住他,“怎樣判斷,似乎在警校時就順便教過你和零了?也不知道後來你們實踐得如何,有沒有疏於練習……”
他笑道:“如果覺得彆扭,就把這當做久違的抽查考核,我姑且算是你臥底路上的啟蒙老師,給老師展示你的進步,不需要有心理負擔,對吧?”
“……”
友人的脈搏連接著心臟,強健有力地跳動著,如此重要的命脈被他緊扣,仿佛這個人欣然引頸,任由自己掌握住他的性命。
千穆終於把信任,全部交托給了他。
眸光微黯,但諸伏景光沒有再拒絕。
通過指尖按壓到的觸感,體會著燒灼血肉般的熾熱與沉重,黑發男人微微傾身,在極近之處審視著友人的緋瞳。
這一係列舉動都像壓迫感十足的審訊,一個人能夠隨時將另一個人看透,並掌控著後者脆弱無防的命門,當他們對視,會從視線的碰觸處鏗鏘出冷意,無意間交織混合的呼吸也會是冰冷的。
然而,沒有。
如果這個人深受酷寒的折磨,那麼,就用他們的注視將他暖化——諸伏景光這樣想。
他的目光柔和,手上的動作更像在安撫。
“千穆,告訴我吧,你在躲避什麼?”
千穆道:“一個強大的,殘酷的,冷漠的,比血脈相融還要親密無間,卻想儘辦法都難以掙脫的存在。”
——殘酷卻親密的死亡,冷漠而強大的劇本,編織成網的命運,靠一次死亡才得以擺脫。
是實話,所以脈搏沒有變化。
——這隱晦但暴露了許多的描述……組織的高層?會是誰?提到了血脈……難道是千穆的血親?源家與黑衣組織有關係?如果是這樣,或許就說得通……
脈搏沒有變化,所以是實話。
“我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得到自由?”
“活著。”
“……活著?我們?”
“是啊。你們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我自由了的證明,你們得到生的自由,就等於我得到了解脫,所以……”
“——我,說的是你!你自己要怎麼得救!”
“……”
是實話呀。
脈搏這麼說。
到了該信的部分,諸伏景光卻怎麼都不肯相信,人心竟是如此矛盾。
世上最誠實的騙子無聲歎息,他自知有錯,但絕不悔改。
“你們一定要趟這個渾水嗎,景?”
適當流露出無可奈何的麻木與黯然,演技完美無缺,被蒙騙過去的男人無論如何都無法看透。
男人隻會目光狠厲,對著想象中的龐大陰影:“我們一定會救你!”
“好。”
“回東京前,我還要再去一個地方。”
諸伏景光毫不猶豫,“一起,我會保護你。”
“保護什麼的……嗯,源景光,你開心就好。”
“……啊,真改了啊,那,那就……”
……
話是這麼說。
瞥一眼更新的劇本,千穆後悔剛才沒多拍幾下了。
他真想把諸伏警官填滿自信的腦袋敲出花來。
這個活蹦亂跳的變數非常能乾。
隻跳了一下,就把江戶川柯南引來了長野——黑衣組織的大本營附近。
為了避免《名偵探柯南》真就一日完結,勞累命的BOSS不得不親自過去一趟,收拾蝴蝶效應帶來的爛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