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熬夜打遊戲,第二天睡一上午的萩原警官甚至來得很早,今天連哈欠都沒打,迎上目光時,他給了小千穆一個活力滿滿的笑臉,積極關心小千穆昨晚睡得好不好。
千穆說完挺好的,便無視他,抬眼往餐桌上輕掃,刹那夢回數年前。
上一次看到如此豐富——豐富到更顯有鬼的早餐配置,也是某兩個人忍住掐死“博士”的心,笑容滿麵大獻殷勤的時候。
隻不過,跟那一次不同,這次的早餐內容完全貼合他的口味,菜式偏向中式,清淡又營養,茶壺裡泡的是花了降穀警官半年工資、得到過他認可的茶葉。
都坐下以後,在場眾人吃著早餐,有說有笑,好一番和樂美滿的氛圍。
千穆偶爾加入一次話題,從故意擺在自己麵前的盤子上拿起一塊三明治。
頓時間,隱晦的視線往他手裡、臉上瞥。
千穆微微挑眉:“嗯哼?”
降穀零特製三明治,竟然沒有夾帶紅薑。
這個“異常”,可以用相認之後,這家夥乖乖放棄搞事解釋過去,但千穆認為沒這麼簡單。
有意思。
BOSS稍微認真了一點。
略略認真狀態下的他隻要有心,無論哪隻邪門生物的心理活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多次事實證明,他每次認真都是在給自己找不自在,這回大抵也不例外。
千穆有心理準備,也就是看看樂子,總不可能,他們還能繼續打破他心理承受能力的上限——打破就打破吧,正好也讓他看看還能有什麼新花樣兒。
於是,帶著全然輕鬆無壓力的心情,BOSS隻用了半個小時便洞察了人心。
因為很好發現。
不管他打算做什麼,身邊都會有一個或以上的白癡靜守在旁,他們關注他的動作表情乃至於心理變化,看他的眼神有如在托一個隨時會掉落的易碎品。
謹慎、關切、隱痛、悲傷……應當沒被揍出問題的腦袋瓜裡,真是什·麼·都·塞·得·有·呢。
BOSS幡然醒悟。
他,源千穆——曆經艱辛才從墳墓裡爬出,欣然決定寬容氣死自己的笨蛋,擁抱越來越美好的世界的前·絕症患者。
他還活著,但在他親愛的同期好友們的眼裡,他已經“死”了。
哦,不,倒沒有這麼絕。
他們隻是含淚給他挖了個墳,不由分說把他埋進去,然後——上躥下跳想把他從墳裡再刨出來。
何必呢。
為什麼呢?
到底是怎般非同凡響的腦回路,才能集體得出這樣一個驚為天人的結論呢?
“算了,為什麼我就不問了,我不想知道。”
BOSS溫柔地左手抓起一把金發,右手拽了一把卷毛,把正常人根本無法理解的腦袋揪到自己麵前:“我非常確定自己可以長命百歲,你們不努努力根本活不過我——關於這一點,各位可否知悉?”
“……千穆!”
這聲情感複雜的呼喚一出來,BOSS就知道沒救了。不僅是他們,還有自己。
白癡們眼神更複雜:“千穆,我們知道……你一定可以長命百歲。”
“我確實可以,沒有你們這句話也可以。我是說,有沒有可能,我的病已經治好了呢?”
“嗯,會好的,所有……都會好的!”
“……”
“!你彆動氣!深呼吸、深呼吸!”
“你們誤會了,我非但沒有生氣,甚至還有點想笑。”
“!!!不要放棄啊源千穆!我們都在,你怕什麼!且不說還沒……到那一步,就算到了,我們也會拉住你——”
“……這麼快就打破了,確實沒想到。”BOSS歎為觀止,丟下在手裡變形的餐刀。
“好的,如你們所願。”千穆說。
“我的確有無藥可治的病。”隨時發作的高血壓。
“我也的確快死了。”現在,立刻,馬上,被你們氣死。
“…………千穆!!!”
啊。
這一套“什麼竟然這麼快就坦白了果然如此你彆想瞞我們這個嫌棄的眼神才對味”的愚蠢表情。
BOSS糾正了自己的錯誤。
不能對他們太好,之前的方向大錯特錯,冷酷無情利用工具人才是他應該拿的劇本,他這個幕後黑手,根本不需要自己親自上。
“我隻剩半年時間了,如果半年內不能……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半年……!!!”
很好,工具人們悲痛地燃燒了起來,一腳踹翻大敞開的簡單模式,爭先恐後紮進門堵死的困難模式中,勢要半個月搗毀酒廠,將酒廠BOSS捆上電椅。
“唔,我現在的心情很糟糕,後遺症是氣血不穩,眼前發黑,渾身失力,好像……得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做做,看誰在眼前倒倒黴,才能舒適一點啊。”
“零——”
四人瞬間推出默認人選。
當事人也無比自覺地站出來:“我——”
“不。”
千穆打斷。
他坐在柔軟沙發的最中央,腰後墊著伊達航塞好的靠枕,腿上蓋著諸伏景光飛速取來的毛毯,降穀零做好的三明治擺在身前,一左一右還有兩個眼露急慮的笨蛋噓寒問暖。
明明四肢健全,中氣十足,毀滅世界隻在一念間,卻被無微不至的照顧擅自加上一層灰暗濾鏡,薄光打在他紅潤的臉上,硬生生給他打白了幾層,好似他就是一個故作堅強的病人。
濾鏡厚如城牆,摘不下來,他也不打算摘了。
“我要看你們一起倒黴。”千穆親切地說。
“呃,好直白……”
“同意了?不同意也沒什麼,我無所謂的,隻是會有點難受罷了……”
“同意!同意同意!”
“好的,真不錯。”
千穆也不是什麼魔鬼,身為正經人的他,不會特意去找某些惡俗還辣眼睛的樂子。
他就打算讓他們乾一件事。
“我個人不是很在意錢的事情,但你們整天欠債欠債的,似乎我不認真一點,挺不尊重你們這誠實守信的美德的……那好吧,我的記性不太好,隻能麻煩警官們自己算一算,從認識到今天,具體欠了我多少錢?”
警官們變成雕塑:“?”
“從認識……警校那陣子開始算?”
“嗯呐。”
“…………”
臉上再也無法浮現微笑,難以言喻的悲傷將他們淹沒,無人幸免。
對,伊達航也不能。
即使是公認最靠譜的班長,也有年少無知時和同期們集體行動,導致必須公攤各式罰單賠償費修理費的過往。
不過,縱觀同期,他還是最幸運的。
三個欠債大戶失去的不隻是微笑,還有顏色。
景比較鎮定,畢竟他早就料想到了今天。
淡然地用莫名晃個不停的筆寫下“一個億”和“不知估價的花瓶”,他自覺摘掉了姓和光。
降穀零表情僵硬,冷汗從額角滑下來,半晌無從下筆。
警校期間難以計算的各類欠款,被可惡FBI強調親兄弟明算賬的網咖損失……光是這些,已經鑄就了他不亞於發小的輝煌。
他還在緊急思考,以波本的身份找組織報銷的費用,是不是也得加上。
萩原研二還算比較欣慰。
他的欠債很少,也就是在小千穆家失手砸爛的盤盤碗碗,再加上當年不知道欠了多少的修理費和交通違規罰款……
不不不這不值得欣慰。
他真正欣慰的是,小陣平理論上也欠得不多,光憑這一點,他們這對靠譜的幼馴染組合,就遠遠勝過隔壁那對冷汗狂流黯然失光的組合。
誒等等,好像忘了什麼很重要的……
“!”
萩原研二忽然眼角一抽,轉眼就看到老實的小陣平掙紮半天,從懷裡掏出了兩截墨鏡。
“千穆,抱歉……你的墨鏡……值多少……”
“…………?”
這一刻,BOSS也失去了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boss終究還是被逼到了這一步jpg警校組靠自己的腦補給本文又續了一個朗姆篇+推翻酒廠篇,恭喜恭喜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睡死過去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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啵啵貼貼捏!嗨呀沒正經幾章又沙雕起來了,怎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