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背影沒入人流,隻一人前進的落寞清寂染上了溫暖的煙火氣,似乎能夠永久地持續下去。
——然而,還能稱得上“平靜”的時刻,截止於半年後的某一天。
一次暗沉的光線照不進室內的午後,已經消瘦得不成樣子的男人接到了來自那個人的電話。
“有三年沒見了,看夠了第三人送來的報告,我想親眼看看你。隻是見一麵,聊一聊,你總可以給我這個麵子吧?”
“……行。”
掛完電話,源千穆明白了一件事。
時間,沒有了。
隻能拖到這裡了。
他以虛弱的身體難以支撐的效率迅速行動,先給自己打了一針副作用極大的特效藥劑,保證自己在幾天內能看著稍微精神一點,其後,他將研究所內所有的重要數據銷毀,隻帶著幾件隨身物品,毫不猶豫離開時,研究所在他身後爆炸,被火燒成麵目全非的廢墟。
再然後,他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禮物:班長的婚房,卷毛笨蛋的墨鏡,金發笨蛋的錄音,飆車狂魔的車險……
能郵寄的郵寄出去,不能轉交的便提前聯係好,設置好定時發送的消息,到時候收禮物的人自然能夠看到。
做完了這些,傍晚將近。
源千穆將也是兩年未見的Gin約到秘密據點見麵,人還沒有抵達目的地,他在路上,閉著眼,將最後一封郵件發了出去。
【Gin懷疑你了,給你半晚的時間,帶上你找到的東西,趕緊消失。】
他不可能再拒絕和那個人見麵,而當他們見麵的那一刻,諸星大的陽奉陰違就會瞬間暴露無遺。
那時,諸星大會死得淒慘。
源千穆隻能趕在BOSS發現,結局無法挽回之前,搶先把諸星大放走。
和那個男人一樣,Gin也不是能被糊弄過去的傻子,源千穆沒想過要糊弄他,選他隻是因為,麵對Gin時,他更有轉圜的餘地。
換句話說,Gin可以被他利用。
所以,他對銀發男人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抱歉。”
被要求垂首的銀狼一時沒能理解他的意思,大概以為他在為自己很少聯係他而道歉。
源千穆沒有解釋,隻讓他站起身,為他戴上了自己親手製作的胸針。
對於Gin,源千穆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並沒有真正地把他放在心裡,所謂的主從關係就像沒人會真正在意的玩笑話,他們最適合的相處模式是互利互惠,或者乾脆隻有利用,不見好處。
Gin就是這樣,效忠了一場,沒得到什麼好處,反而極有可能……不,是一定會被自顧自任性妄為的主人連累,被得知真相後震怒的BOSS懲罰。
源千穆向來清楚自己是個自私的人,可看著今夜似乎覺察到不妥,想要抬眼又強行抑製的銀發男人,他竟然真的生出了愧疚之心。
在他獨自承受壓力,內心最壓抑的那半年裡,他們其實斷斷續續談過“忠誠”相關的話題。
源千穆不掩飾自己對Gin的忠誠始終持以懷疑態度,Gin也直言不諱,自己根本不在意他懷疑與否。
BOSS給了他遠超預料的自由和權利,他錯愕之餘,無底洞般的貪婪之心得到了意外的滿足,那就順其自然,做自己並不反感的事,對源千穆的效忠也是同樣的道理。
“不反感,所以接受?原來你是個這麼容易滿足的男人——這麼評價算得上精準麼?”
“隨你挖苦。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對你很感興趣,所以獻上忠誠也無妨。”
BOSS兄弟兩人都是十分奇怪,卻又相當有意思的人。
以此為基礎,Gin進一步得出結論:源千穆比BOSS更有意思。
他不做被鎖在精致籠中嗬護的翠鳥,傲慢得有些惹眼,放在任何地方都活不長,除非運氣好,亦或者足夠強大。
Gin也是這樣的人。
因此,他樂意聽他的話,甚至可以幫他隱瞞BOSS,有一個重要因素,便是想一看,這隻翠鳥到底是僅僅嘴上倔強,還是真能掙脫鎖鏈,飛到陰影觸及不到的高空。
無可否認,Gin認為他成功的概率極小,小到幾乎為零,但,如若真有這一天,就是意外的驚喜了。
“現在,你還能覺得有趣嗎?”聲音比記憶更輕的主人問他。
Gin聞聲抬眼,在看清側坐於吧台前的紅發男人的全貌時,即使是心中保留了這份可能性的他也不禁愣怔住。
竭儘枯萎的花烙印在他瞳孔收緊的綠眸中,與上次相見時變化巨大。
他頹敗,蒼白,仿佛填充軀體的血肉已經變成了細沙,沙粒不斷流逝,流乾的那一刻就是他消亡之時。
然而,當那雙凹陷眼窩中的赤紅眼眸望來時,旁人又能頓時覺察到,即將乾涸的靈魂尚在燃燒,有一團火焰灼灼刺眼。
瀲灩的荼蘼花端坐在他的王座,高傲不可方物。
“……”
Gin定定與他對視半晌,終於緩聲道:“很有趣。”
“是嗎。”源千穆說,“很高興能讓你驚喜,那麼,我不指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你可以趁我還在,儘量找補回來——如果,我還能給你點算得上補償的東西。”
銀發男人的眼神變化隻出現了一瞬間,慍怒的驚濤肆虐,類似於攢動殺意的龐大陰影躍出水麵,很快便重新潛入深海,不見波瀾。
“您是應該補償我一點。”他說。
源千穆麵無表情點評了前半句:“原來你還是越客氣越不聽話的類型……好,怎麼補償?”
“我不著急,可以之後再說。”
“之後,唔,之後。”
源千穆低聲重複了一遍,再看銀狼銳利中陰霾暗藏的雙眼,確定他的確猜到了自己做了什麼,並且即將要去做什麼。
合理懷疑Gin是想用這個方式,加深他寥寥無幾的愧疚感。
那麼他成功了,至少成功了一半。
“你就這麼想不開,要陪我共沉淪?好好的一條命,沒了就不劃算了。”
“在我的認知裡,服從最優先,您想做什麼,就請您先下達命令。”
“那就,命令你放棄追殺諸星大?”
“容我無法執行。”
“說了等於白說……換一個,延遲半晚再去追殺諸星大,他對我而言,有點重要。”
瞥見銀發男人的表情,源千穆笑了笑,這個笑容為他寡淡的麵色增添了一絲戲謔的光彩:“不要嫉妒,Gin,你對我也很重要……嗯,從現在開始。”
“時間還早,陪我喝一杯怎麼樣?”不等Gin回話,他自顧自地離開座位,繞到吧台後,挑選半晌,取下幾瓶酒,依次倒出了幾杯,加入冰塊,慢慢地品味起來。
隔著一方吧台,Gin拉開高腳椅,在紅發男人對麵坐下。
諸星大在他的想象畫麵中死了上千次,死法各不相同,但無論哪種,均很慘烈。
而回到現實。
兩人沉默地對飲完了前半夜。
赤井秀一逃走了——理論上應該早就跑出了島國。
但是,他並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被阿琴搶筆了,明天回憶篇魔改版就完結,對手手
感謝投出淺水炸彈的小天使:一隻緬因橘貓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睡死過去、山月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流光記華年27瓶;雨暖25瓶;荊棘銅駝24瓶;xx、涪湦20瓶;安梨子、歐諾彌亞、天問10瓶;疏樓鳳棲5瓶;喜歡的大大什麼時候更4瓶;誰有眠眠打破啊、月璃淺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