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第 191章(2 / 2)

如果換一個更淒冷的場景,再在胸前點綴上純白的胸花,那麼,他就像特意前來參加一場葬禮的客人,而他愚蠢又天真的弟弟,就是他要哀悼的亡靈。

男人定定地看了源千穆半晌,似是要將這血染成花海的一幕深深記住。

隨後,他錯開視線,取出隨身帶著的古舊懷表。

——哢!

明顯過於大聲的脆響過後,男人按開表蓋,看不出情緒的目光一眼掃過實時轉動的針擺。

確認完了時間,他抬首,重新看向源千穆。

“六點,十三分,四十七秒。”男人輕聲道,“我會永遠記住這個時間。”

抓住懷表的右手五指隨即鬆開,表蓋出現裂紋的懷表頓時墜落而下,砸在布滿灰塵與些許血點的水泥地麵。

又一道響亮的哢噔聲後,懷表向旁滾落,最短的針擺受力斷裂,剩下的時針和分針永遠停在了當下的時間。

男人的身形緩慢俯下,單膝抵上汙濁的地上,作為回報,他也離將要閉眼的弟弟更近。

他伸出了丟棄懷表的右手。

此時才上樓的貝爾摩德遠望到這一幕,頓時目眥儘裂,失去理智地想要拔槍。

“你想死就繼續。”臉色難看的Gin阻止了她,“BOSS不會傷害他。”

事實也確是如此。

年長者溫度適宜的手貼上年幼者的麵頰,先是食指輕動,將弟弟沾上血後有些乾硬的鬢發撥弄到耳後,隨後,他用自己乾淨的、沒有任何猙獰疤痕的手心逝去那些難看的血痕。

源千穆垂下眼簾,仿若已經失去氣息了一般,沒有再看他。

男人漠視了他不變的冷淡態度,自顧自擦去自覺不該有的痕跡後,他的目光下移,手也落到源千穆的風衣口袋,想從中取出一件更不該有的廢品。

源千穆按住他的手,沒有多少力氣,不必想也知道阻止不了他,可男人好似真被壓製,指尖暫時頓住。

僵持片刻,男人突兀地道:“這個東西,你想留,可以留下。”

源千穆這時才對他說了闊彆數年的第一句話:“代價?”

“沒有代價,我還可以倒送你兩次再選擇的機會。鬆田陣平,伊達航……嗯,就他們吧,你想怎麼選都沒問題,我不插手,也不會阻攔你。”

男人看似漫不經心、絲毫不在意地說著。

源千穆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表達的是,再給他兩次選擇留下或“解脫”的機會。

大抵是這個不知好歹還熱衷找死的弟弟徹底惹惱了他,也耗空了他為數不多的耐心。

自行折斷羽翼選擇留下,還有活命的可能,若是仍不肯回頭,那就隻有解脫——在萬籟俱寂的死亡中得到解脫。

到了這個地步,還能給他兩次回頭的機會,源千穆甚至有點想感慨,男人的脾氣比他估算的還要好很多。

但也隻限於此了。

“不乾淨的老鼠送你的禮物,我要拿走檢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混了不乾淨的東西進來,檢查完了就還給你,放心,很快。”

男人從他口袋裡取走赤井秀一的戒指,源千穆這次沒有阻攔。

隨手放好戒指,男人又動了。

他單手扶住源千穆的後頸,另一隻手繞過他萎靡垮塌的膝窩,沒費力就將他抱起。

這一份輕鬆,跟源千穆如今過輕的體重脫不了關係。

男人是否在抱起弟弟的瞬間微微蹙眉,源千穆和等在樓梯口的兩人都沒能看清,不過,前者聽到了男人附以微笑的直言:

“知道嗎,千穆,你對我而言,也沒有那麼重要。”

源千穆淺淺地勾起唇角,似乎沒有諷刺:“是麼……我記住了。”

天光乍亮。

源千穆卻沒來得及看見壯闊的朝陽,就被帶離了血跡斑斑的樓頂。

男人對他說的話從不作假,因此,他果真很快就取回了戒指。

他也在男人特意留給他的四天時間裡,有條不紊地處理完後事,做完了最後的兩個選擇。

其實很好選。

除了他自己,誰都不會離開。

之後發生了什麼,早早失去語言能力的觀眾在很久以前。就通過漫畫裡降穀零的回憶殺知道了。

動畫為他們補上了前因,還有煙花絢爛前的最後數秒裡,隻有源千穆自己才知曉的細節。

倒計時五秒。

百般掙紮後選擇了死亡,頹然跌坐下來的紅發男人忽然察覺到,自己的記憶正在潰散。

關於【某些人】的記憶,對於【某些事】的印象,連帶著或清晰或朦朧的畫麵,如煙雲般被不斷抽走……

哦,還有他此時此刻彌漫不散的恐懼。

倒計時五秒。

紅發男人陡然陷入慌亂與不安,下意識喊出了自己快忘乾淨的人名。

“萩原研二……”

“諸伏景光?”

“伊達……航……”

“鬆田……”

“零……媽的!一群混蛋!”

——混蛋……都……是誰?

——被抽走的記憶,它們流向了哪裡?

莫名惶恐的最後一秒,幾乎將自己也忘記的男人瞳孔微顫,他在緊要關頭醒悟了過來,猛地拽出了一直丟在風衣口袋裡的戒指。

被項鏈串起的本是一枚樸素的銀戒,而如今,在高空更亮的陽光折射下,銀戒不顯眼的內圈隱隱透出一抹詭異的藍光。

有人在戒指裡動了手腳。

找到了。

原來……在這裡。

供給欣慰的時間太短暫了,源千穆也不知曉自己有沒有露出一點釋然的笑意——畢竟他已經忘了自己是誰,又為何會滯留在空中,下一秒便會在誰也接不住的高空粉身碎骨。

隻有一件事還本能地記得。

他將銀戒項鏈捏緊一瞬,用力將它順著洞開的艙門擲出。

‘……’

‘下次再見了。’

不知道為什麼。

忘了所有的男人在心裡默念著。

他也不知道這沒頭沒腦的遺言要對誰說起。

下次,再見。

他閉上眼。

光明與黑暗同時將他吞噬。

……

……

【………………完了?這樣就完了?我哭死在這裡我接受不了我去跳樓不要攔我嗚嗚嗚嗚嗚!】

【千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嗚嗚嗚!】

【BOSS死變態我他媽跟你拚了#¥@DDR%EW%……】

【前麵跳樓的拚命的發瘋的不要急快回來!片尾後麵還有一段劇情!!!】

跳過變為黑白默片的漫長片尾,讓人滿心消沉的黯淡倏然變亮,開滿風信子的花海映入眼中。

與出現在某個夢中的紫色花海不同,此刻塗滿地麵與天空的色彩是藍色。

藍色風信子的花語是“生命”。

風吹拂過花海,蕩開層層浪花,仿若燃燒起了不滅的生命之火。

花海中央,出現了一點縱使微小,卻分外惹眼的赤紅。

藍色花叢中放置著一方黑色狹長的棺木,一個男人靜躺在最上方。

他身穿齊整的黑色正裝,藍玫瑰裝飾在他的心口,過長的紅發披散下來,隨四周的幽藍花朵一同搖曳。

覆上溫暖的陽光,他的紅發越發鮮亮有光澤,白皙的麵頰飽滿而紅潤,胸膛也在微微起伏,以此告訴隨後而至的人:他隻是安靜地睡著了,而非敗落死去。

窸窸窣窣。

這個緩步穿過花海的後來者打量完了他,微微一笑,將帶來的玫瑰花束放在了他的身側。

但這人拿起掛在棺木一側的破舊懷表,熟稔地按開表蓋時——他就在一天中最美好的時刻醒來了。

“……”

無聲中,他睜開了眼。

看到了蔚藍的天,飛揚的花瓣,一個似曾相識的紅發男人。

“還記得我嗎?”男人笑問完,忽又不怎麼高興地挑眉,“重新來過,當我沒有問過這個廢話一樣的問題。”

“我應該說——抗爭的結果從一開始就不會變,是我贏了,千穆。”

抗爭到最後,還是回到了牢籠。

漫長的睡夢結束,還是沒能擺脫由血鑄成的鎖鏈。

作為自始至終掌控了一切的勝利者,男人當然應該滿意。

然而……醒來的他並沒有立即開口。

他向前抬了抬手,看到掌心變得光滑一片的右手,也看到了遍布裂痕的左手。

這些都無所謂。

重點是,他感受了一番充盈全身的精力,曾經失去的生機又回來了,他從沒有這般舒暢過。

這時,他才淡淡道:“為什麼不能是,我贏了呢?”

男人挑眉。

他,得到新生的源千穆平視前方,看著寬廣明亮的天空,忽然笑了:“我有失去什麼嗎?”

他什麼都沒失去。

甚至,他還賺回了一條命。

僅此一點,他就絕不是輸家。

“……”

“我對你而言,沒有那麼重要。”

“…………”

男人沉默稍許,漏出幾聲低笑:“好吧,我認輸,是你贏了。”

“你對我而言,非常重要。”

“是麼。”

源千穆還是這個平淡的反應,也沒有看他。

哢。

男人按動少了一根秒針的停滯的懷表,被人刻意停在十一點零九分的鐘表重新開始轉動。

做完了這個似乎沒有多大意義、又似是某個莊嚴儀式的舉動,他把手撐在源千穆頭邊,壓住了那已經長過腰的紅發。

兩雙相似的赤瞳對視,俯視下來的男人展露不容抗拒、卻又分外溫柔的笑意:

“歡迎回來,我的,格蘭多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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貼貼貼大家!魔改版回憶篇完啦,希望你們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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