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若有所思的紫眸反射在後視鏡上,如臨大敵的司機前輩背後的汗水乾了又淌,猝不及防間視線上移,就瞥見了眼睛的主人食指壓住唇角,像是在手動抹平一閃而逝的危險微笑。
風見裕也:“……”
萩原研二注意到前輩的狀態似乎有點不對,熟練地進入親和良善鄰家小哥模式,對前輩看似冷峻的眼部特寫友好地笑了笑,左手勾住鬆田陣平的脖子,試圖用語言的力量降低自己等人在前輩心中的威脅值:
“彆沉思啦小陣平,等你把炸彈安過去,我們已經被景誤傷爆頭……咳咳景不要誤會,絕對沒有懷疑你的意思哦!要說服他得拿出足夠充分的理由,不然他聽不進去……”
“你當我傻啊!頭頂槍林彈雨,我抱著定時炸彈哼哧哼哧繞圈?”
被前輩欽定最符合組織成員形象的卷發青年沒好氣地罵道。
無視掉發小“小陣平越來越聰明了我好感動”的淚目,一直在思索的他剛想開口,忽然不舒坦地動了動腿,覺得塞了三個大男人的空間擠得渾身不利落,乾脆伴著話音,一腳蹬上了正副駕駛座之間的中央扶手。
咚!
雙手環胸的墨鏡小哥痞氣橫生,距離完美無瑕的惡霸人設,隻差在嘴邊叼一根煙:“這輛車做了防彈處理,我們根本不用下去。手榴彈、火箭炮之類的玩意兒,反正都拿上,什麼方便用什麼。”
“好呀!唔哼,原來我們才是最省力的,你們倆不要嫉妒哦。”
“嘖,有什麼好得意……對了!除了武器,我們還要換一身衣服!”
“!!!”
終於想起了至關重要的漏洞。
四人被伏特加前輩送到物資儲備充裕的安全屋,除開人人抱走了大把的高強殺傷力武器,他們還格外有自覺地套上了黑衣組織成員標配——黑色過膝風衣和手套必備,視個人喜好選擇是否再配置上墨鏡。
穿上這身工作製服,他們就是貨真價實的食腐烏鴉、嗜血狠厲的BOSS的鷹犬啦!
實在倍感歡喜。
實在感激涕零。
倍感滿足的靈魂似乎脫離了軀殼,忠誠的惡犬們手按心口,跟隨心跳的節奏呢喃自語。
降穀零的聲音最輕,所蘊含的情感卻最深沉,他閉眼向BOSS述說自己此行的目標和期望,仿若出發前例行向神明祈禱,渴求得到溫暖的祝福。
“我們,是為了您……”
而不是被離奇的憤怒衝暈頭腦,用敵人的鮮血洗刷掉朋友的恐懼。
“您是我活著的動力,我不可能有私心,不可能將身份混淆,不可能……”
“——零。”
諸伏景光無聲無息從背後冒出來,歪頭盯著他的眼睛,忽然迅如閃電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臉:“要走了。”
降穀零冷不防被拍醒,麵頰的疼痛泛濫開,他一時沒能說出話來,這時又有人路過,笑嘻嘻地順手拉住了他持槍下垂的手腕,徑直把他往前拖:
“還傻著呢,給小千穆報仇去了!”
“……不對!我們是給——”
“啥?你看著我們的眼睛再說一遍?”
降穀零獨自落在最後,沒來由惶恐地看著同行的三人在安全屋的門前駐足,先後回頭望向他。
“零,你說,我們現在,要去做什麼?”諸伏景光問。
“我們想做什麼和我們應該做什麼,其實沒有區彆,隻要目的永遠一致就行了。”萩原研二朝他眨眼。
鬆田陣平最為直接:“再死鑽牛角尖我就把你揍到醒,你看著吧,黑皮白癡!”
“…………”
——原來如此。
——他們都明白,隻有我……
意識到這一點的刹那,某個自顧自一分為二的魂魄倏然停滯分裂,像是醒悟了一般,笨拙地、緩緩地重新粘合了起來。
“我們要去殺人。”
“嗯,然後?”
“給某個死鴨子嘴硬的笨蛋報仇!媽的,我就知道他沒說實話!”
“這就對了嘛,不過你還漏了一個——我們要清理的是組織的敵人,殺人放火,名正言順!”
“走咯,啊對了伏特加前輩,您的車能暫時讓我來開嗎?”
“…………可以,你隨便開。”
未儘的曦光被壓迫頭頂的陰雲吞沒,晦暗的黑夜已提前來臨。
被封死的廢棄工業園,成了漆黑烏鴉儘情狩獵的遊樂場。
層出不窮的慘叫聲被震耳欲聾的轟鳴傾覆,黑夜宛如被血濺的幕布,刺目的血紅沿著地平線侵蝕到穹頂之上,儘顯血腥的豔麗。
這場叫人身心舒暢的遊戲持續了數個小時。
直到降穀零的電話不合時宜地響了。
“你們%#@)&……”
“什麼?班長,我這裡太吵了,聽不……”
“……千·穆!”
“千穆怎麼了?”
“我和藤原老師聯手都沒拉得住他,他——來·找·你·們·了!!!”
正愉快浴血飛翔的惡犬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