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第二秒。
萩原研二像是忘了眨動眼瞼,暗紫色的瞳孔不知何時染上不詳的猩紅,與嗜血的野獸無異,他甚至咧嘴一笑,順勢舔了舔嘴唇。
棺蓋還沒有沉沉地合上,他和樓外發出沙啞尖叫的某種鴉類同時窒息,在等待一個結果。
——出現了麼?
——鎖鏈,千穆,BOSS,會出現麼?
前者出現,會被憤怒的狼犬挫骨揚灰,至於後者……
——我希望他會出現,但並非為我的死活,我能確定自己沒有懷揣哪怕一絲猶豫、悔恨、僥幸,他出現代表我的猜測是正確的,規律是可循的,找到了規律代表危險可控,這就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結果。
那麼,出現了嗎?
眼裡浮現出祈求的微光,狂跳的心臟發瘋似的榨出血液,熱血瞬間流經刹那變得僵直冰寒的形骸,躍躍欲試的靈魂開始飄然。
然而。
然而——
最後一秒。
“……”
“沒有!”
萩原研二的表情瞬間變了。
嘴巴大張,瞳孔收縮,他的臉在被死亡的陰影覆蓋前就已蒼白僵硬,亢奮的精神如被吸走血液般乾枯萎靡,原地隻剩下一具內裡癲狂無序的空殼。
猜錯了,鎖鏈和源千穆都沒有出現,潛在的規律似乎與他本人毫無關係。
萩原研二抓其自己的手機,同時怒不可遏地把炸彈砸下床,然而,這個行為除了無用的泄憤外阻止不了什麼。
提前準備好的短訊刪去個彆字眼,他的眼神泛空,茫然地按下發送鍵,一種被命運玩弄的悲哀油然而生——該怎麼辦?沒有找到規律,小千穆還會繼續被束縛,留下的人要怎麼拚命才能把那該死的禁錮砸爛?小陣平能做到嗎?
留以思索的時間太短太短了,這是萩原研二第三次在死神降臨的前夕落下淚來,唯獨這一次與之前不同,悲傷與痛恨不是為他自己。
“媽的——為什麼!!!”
“他媽的萩原研二你在乾什麼?!!!”
兩聲感情飽滿的怒吼在半空中對撞,稍慢響起的那一聲撞飛了前麵自帶哽咽的悲愴,徑直痛擊上瞪眼等死的白癡的天靈蓋。
鬆田警官氣喘籲籲踹門而入時,臉色難看,暴跳如雷。
他嘴裡粗口不停,一手攥著他在研二傾情推薦的便利店買來的高質量香煙(和路邊隨便買的並沒有區彆),另一隻手臂掄足了三圈才奮力擲出遙控器,暗器正中氣暈頭的發小的腦門。
萩原研二後仰:“哎喲!……哎呀?”
推平宿舍幫助小陣平入住出租屋計劃大失敗!
嗯?為什麼??
“不是、小陣平你哪來的遙控器?你怎麼知道???”
“我他媽昨天就發現了你鬼鬼祟祟地在搞小動作!”
“昨天就發現了??那你為什麼……”
“……”
“???”
“我他媽以為你想背著我偷偷炸了警視廳,就,順手往裡加了點東西,以防不備。”
言下之意是怕鬼機靈的發小炸條子老窩不帶他,故意留了個後手防止偷跑。
“…………”
萩原研二沉默了半晌,豎起大拇指:“真不愧是你啊小陣平,但是除了你,應該沒有人心心念念著要去炸警視廳了。那你怎麼知道……啊,直覺?”
“嗯,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所以臨時決定打車回來——媽的!給我解釋清楚你到底在發什麼瘋!”
“啊這,怎麼說呢……”
計劃失敗的萩原研二愁眉苦臉了一秒,果斷放棄思考小千穆之所以沒出現,會不會就是因為預判到小陣平的預判這種繞死人的問題。
“這麼說吧,小陣平。”
重新改為盤腿而坐,萩原研二衝發小招手,語氣就像拋掉了某種壓力般輕鬆,卻又像一時間附加了更多陰翳那樣沉重。
就近抓了抓頭發——其實是超級解壓的小陣平的卷毛,他決定修改策略。
“有一件對我們所有人都很重要的事,我不瞞了,直接告訴你。對了你先把手機給我一下,剛才聽到了短訊提示還沒看是吧?好先給我……沒事了!我繼續說,昨天,我們見到了小千穆,我在他的提醒下,剪斷最後一根線的那時候……”
“……什、麼?”
“…………”
“這麼重要的發現你不早說??!!!”
“現在告訴你也不晚啊哇靠打我乾嘛!等等先暫停這事兒還得告訴班長還有不知道在哪裡的零和景——”
伴隨著一些吵吵鬨鬨的暴力交流,萩原研二的宿舍躲過了爆破之劫,卻免不了被拆之苦。
還有一個轉折,發生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
回到組織的源千穆突然發現,他腦中死氣沉沉的劇本自畢業後終於有了動靜,大有起死回生的跡象,可方才,劇本瘋狂翻了數頁,沒等他看清楚頁麵上凝聚又破碎的字句內容,紙頁重新黯淡,凝固下來的段落明顯縮減。
腦髓被攪碎的劇痛終於消停,紅發青年揉著失去知覺的太陽穴,閉眼緩了片刻,這才打開劇本,檢查更新置換的內容。
重置後的那一頁,隻剩下了一段話。
【萩原研二特彆想念他的好朋友源千穆,他想試著把自己炸死,看源千穆會不會趕來。嘗試了一次,被鬆田陣平阻止了,他¥%#@感到非常遺憾……他們決定*)@#!@*……】
BOSS:“?”
“……?????”
黑澤陣在外說了聲打擾,不等回應便進來時,全然超出想象的畫麵,竟令自認繼某兩次經曆後不會被任何意外打倒的他頓時大腦空白。
他的BOSS手捂著胸口,渾身哆嗦,在他開門的瞬間把眼一閉,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