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要盯住隨便玩玩的玩具突然先發製人,倒過來汙蔑自己是嗤之以鼻的臥底老鼠怎麼辦?
萊伊經過看似漫長、實則短暫的宇宙思維升華,終於鎮定地點頭承認“好,我的確是fbi。”
他沒瘋。
隻是在完全無法看破對方的險惡用心的前提下,抱著打探線索的目的,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順便,試圖代入對方的視角,盤清對方的邏輯。
一日不理清克托爾的腦回路,萊伊便一日如鯁在喉。在心中泛濫的感覺難以言喻,好像自己與對手兩邊旗鼓相當,轉念一想不對勁,自己似乎被狠狠壓過了一頭,但莫名其妙頓了頓又覺得自己正微妙地與空氣鬥智鬥勇……
不行。
萊伊重審思路,轉眼間對前玩具現對手的重視更深了幾層。
阿方索·克托爾此人,行事果決中透著不耐煩的敷衍,想法神奇而不可理喻,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無法找到任何可總結的規律。
他用看似簡單的手段敲打了心藏殺意的萊伊,又在萊伊誤以為自己解讀過度,回神過後對他再生輕視之時,換了一種……依然簡單,卻堪稱神來之筆的方式,迫使按捺不住的惡狼不得不收斂野性。
萊伊竟被一個命不久矣的男人輕易打亂了節奏。
然而,問題在於——男人腦中閃過無數晦暗流淌的彎彎繞繞,居然挺高興。
顧問的心機何等深沉,目前分不清哪一側是真,哪一麵為假……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萊伊目前最想知道,親愛的顧問沒經過任何調查就篤定了他的fbi身份,依據究竟從何而來?全身上下充滿了底氣,萊伊本人差點都信了。
“雖然這個開場十分出乎意料,但既然確定要開誠布公,我也直接進入正題吧,克托爾顧問……”
“格蘭多納。”
“好吧,格蘭多納。事關重要,我再向你確定一次,你所說的交易內容是,我為你們處理實驗室之外的所有雜事,而你,願意將組織的機密交給我帶走——就這麼簡單麼?”
“再加上少說話多做事,沒了。”
“啊,我明白了。這麼說的話,就是你從g大人那裡點名指姓找到的我,在也是你準備了這個相對封閉的環境,創造便宜行事的條件……”
“話太多,你可以滾了。”
萊伊以為克托爾被自己戳中了想法,頂多惱羞成怒一會兒,在真正目的達到前必不可能趕他離開,卻沒想到十分鐘後,他就收到了立刻收拾行李打包滾蛋的通知。
萊伊“?”
失策了,居然又不按套路來,午飯他還沒來得及做呢。
吃癟低頭承認錯誤請求再給一次機會一氣嗬成,組織數一數二人渣為釣出鯨魚忍辱負重,理所應當之餘沒來由又有點淡淡憂鬱克托爾比猜測的還要陰晴不定,漫不經心賣弄手段操縱人心的是他,冷酷無情勾了人興致立馬就扔的也是他……怎麼能這樣?
這才不到一天時間,萊伊就被他吊得上不上下不下,想殺又不舍得殺,全靠他自身心理素質過硬,才能在吃完癟後麵不改色地走進廚房——
……不對。
就算太陽西升、劇本反轉、萊伊變成了fbi,赤井秀一不會做飯這一現實依然無法改變。
所以,前麵的掙紮全是徒勞,過不了這一關,他還是會被趕走。
研究所唯二的研究員此時都泡在實驗室,時針越過十一點已過半,留給萊伊的時間不多了。
嘀嗒、嘀嗒、嘀嗒——
從客廳傳來的鐘擺遊走聲忽然清晰可見,猶如冰冷的催促。黑發男人凝視著自己從櫥櫃中緩緩抽出,在料理台上擺滿一排的餐具,神情未變,不顯焦急,單單眸色幽深。
克托爾簡略總結過他和宮野誌保的生活習慣,他們的作息時間精準如列車時刻表,除非突逢意外,不然幾乎不會變動。
一般情況下,兩人會在十一點五十五分離開實驗室,於十二點整到達餐廳,考慮到上午克托爾在“fbi”這裡耽擱了一會兒,定然會將實驗時間後推半小時來補足,宮野誌保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一定也會趁機在實驗室多待半個小時,那麼,萊伊的死線便是十二點半。
準備午餐的時間隻有一個小時。
生死攸關之際,萊伊展露出了他極其出眾的隨機應變能力。
他不慌不忙地暫離廚房,在地下研究所的門外掏出了手機,不出所料,手機成功獲得信號,其後立刻聯網搜索適合零基礎新人輕鬆易上手的100種菜譜。
來到這裡的第一時間萊伊就發現了,療養院的地麵信號被屏蔽了,像是被人為隔離成一座冷清孤島。但很顯然,裡麵的人不可能不對外聯係,他並不費力地猜到了方法。
有信號的地點頗為敏感,與刻意坦蕩擺出的陷阱無異,若非情況緊急,他也不想報道第二天就在禁區門口晃蕩。好在正常情況下研究所各個出入口的大門都是鎖死的,他隻在門外稍作停留,不至於引起多有怪癖的研究員的警……
……惕?
門開了。
萊伊沉默“……”
一秒前,他隻是屈起食指,象征性地往門上叩了叩,嚴絲合縫的金屬大門突然應聲向兩旁退開,在他眼前敞開一條被聲控燈點亮的筆直通道。
密碼鎖不知何時被換掉了,現在變成了隨進隨出的自動感應門,大大咧咧敞開的入口仿佛對一切陰謀論發出了嘲諷,想太多的人很傻,還心懷顧慮不進去溜達的人更是傻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