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天下之望三十年的王安石;
不修邊幅的王安石,想事想到吃魚餌都不自覺的王安石;
足以和東晉謝安分享“安石不出,奈蒼生何”的王安石。
他還沒進公事房,就把事情定論了:“此子不當遠離京畿。”
歐陽修也沒有再說什麼,起身客套了兩句,直接就往自己的公事房去了。
新舊黨之爭,此時雖沒演化到激烈的地步,但已然是分了派係。
有些東西,到了他們這個位置,多說也是無益。
歐陽修覺得連一個八品小官的安置,王安石都要來插手,他真不想開口。
而王安石有他自己的考慮,看著歐陽修離去了,方才對曾公亮說道:
“明公,此子若堪用,當羈於中樞,外放恐有失;不堪用,當置閒於京師,出則為禍!”
曾公亮笑著撫須道:“此子簡在帝心,官家想來,早有安置。老夫不過是寬慰永叔。”
按說曾公亮資曆比王安石老多了,而且還是他舉薦的王安石。
但當發現皇帝特彆倚重和相任王安石之後,曾公亮基本就這態度。
什麼事都不表態。
王安石聽著便抬手向曾公亮一揖,然後卻又搖了搖頭:“此子萬不得離京,我還是入宮跟官家分說才是。”
看著王安石匆匆而去的身影,曾公亮倒是皺起兩條壽眉,喃喃道:“區區劉子瑾,值得醉翁與王半山如此關注?若言永叔是要保著文正一脈倒還罷了,介甫何至如此?看怕黨爭又起,於國朝非福哉!”
他倒不認為,劉瑜值得樞密副使和參知政事的關注,覺得這不過是黨爭的結果罷了。
而劉瑜這時並不知道,他想找個外放差遣的心思,已被王安石一言而滅。
也不知道,中書門下,三位宰執,竟花了一盞茶的功夫,在談論他的事。
他此時忙得不行,正在對仙兒進行漢語拚音的培訓。
劉瑜的想法很簡單,如果仙兒能學得會,這玩意就能推行。
那麼基於漢語拚音寫個教材,對於他講,倒就輕鬆了,畢竟是文科生嘛。
“少爺,能不能讓大娘子來學?奴奴不愛學這個!”仙兒明顯不是讀書的料。
仙兒的小臉上,儘是愁苦,眼看就要哭起來了
“大娘子斷文識字的,奴奴看她還會填詞呢,若教伊來學,保準學得快!”
劉瑜聽著就衝仙兒點了點頭:“嗯,讓如夢來學,也是個好主意,然後少爺帶你回秦鳳路。咱們遠離東京,好好在秦鳳路過日子便是,想來以咱們此時身家,在秦鳳路能置上一處比這大得多的宅院!”
“算了,奴奴學便是!”仙兒頗有些咬牙切齒。
她真不舍得離開東京這花花世界,這等繁華之地,她便是每天出門去買菜,腳步都是飄著一樣的,哪裡願意回秦鳳路那邊境之地?
劉瑜自然知道如夢來學會快很多。
人是有天賦的,例若是讓如夢學怎麼提刀斬狼,那她也不行,但仙兒就行。
可這拚音,劉瑜還真不敢讓如夢來。
隻因這事若是成了,那就是軍事機密。
讓仙兒學,不單單是他可以對仙兒性命相托的信任。
更重要的是,仙兒彆看年紀不大,有點傻大姑的腔調,但其實她嘴很嚴,叮囑她不能說出去的話,她便絕對不會漏嘴。
在邊境,被馬匪用刀架在脖子上,她沒說出劉瑜就留在身後山洞;
被青唐騎兵在腿上捅了兩刀逼供,她也沒說出,劉瑜偷盜的軍書,其實就藏在腳邊的那塊熏肉裡。
嘴嚴,不是說說而已。
仙兒腿上,現仍留存的兩處對穿刀疤,是為佐證。
“快點再寫一次!”劉瑜合起折扇,輕輕地敲著仙兒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