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狗官!明明會讀心術,卻要來折磨你家爺爺!”成十一郎在那裡大聲叫罵著。
劉瑜這當口可就沒空閒去理會成十一郎和賴漢了,他衝章惇做了個手勢,又對李宏、吳十五說道:“警戒。”
李宏那是劉瑜使熟手的人了,馬上讓本來就是探事司的三人,各自帶著二十名親事官,向外撤開。章惇對吳十五似乎很有好感,大致是因為吳十五就算在山寨被俘,自己脫了身,明明有千百個理由離開去搬救兵。但他偏偏沒有,卻選擇了潛伏在中條山,用儘一切努力,企圖用這條老命讓劉瑜脫困。這也許很愚蠢,但章惇顯然很看重這種至死不渝的忠誠。
所以章惇下了馬,便直接跟他的長隨說道:“汝等便聽劉相公家中這老忠仆使喚就是。”
有李宏和吳十五指派,很快這荒野之地,很快就圍成了一個軍陣模式的所在。
皇城司的親事官,有三十人披掛了全身甲胄,長刀就橫在身前,一人兩馬,馬肚帶都殺得緊緊,隨時可以上馬衝殺,這三十人,就是這個時候的人肉坦克啊,除非是密集的長槍軍陣,或是上規模的弓營,不然便是前方有十倍的人數,隻要馬力還沒耗儘,他們幾乎就是無敵的。
二十名皇城司的親事官,把馬讓給了那三十個同伴。
大宋缺馬,要給衝鋒的三十人湊齊六十匹馬,真湊不齊。
除了劉瑜和章惇的馬,其他馬都抽出來,還湊不齊五十匹,那裡頭還有十幾匹是健壯的大騾子。
這還是皇城司的親事官,他們裝備是大宋裡頭,算極好的了。
若不是這樣,為何邊事艱難?
讓出座騎的這二十名親事官,自己取了長弓,掛了弦,箭枝就插在身前的土地上,五十步內如有敵人,必定在那三十名騎士上馬衝出去之前,就會受到三波長弓的洗禮。
這可不是劉瑜的弓,也不是劉瑜的射準箭,這至少都是一石以上的強弓,箭頭更是點鋼的三棱箭簇,便是熊虎也能獵殺的利箭。
而那些家仆、長隨,由著吳十五統領著,在軍陣外側,自成一角,就算這些人,有什麼暗樁細作,也很難對軍陣有所影響。仙兒和白玉堂,扶著刀在家仆之中巡行,若有人異動,絕對不可能留手。
至於俘虜,還有先前拿下馬來,那四個隨地便溺的,由著張二狗和那五六名皇城司親事官看著,全都五花大綁,刀壓在頸上,一個不對,便是割開咽喉的作派。
劉瑜和章惇便在中間尋了石頭坐下,招手讓李宏也過來。
“兩百多人,沒有披甲,沒有弓箭,子瑾,有必要這麼鄭重其事嗎?”章惇緩緩地問道。
李宏也抱拳道:“先生,彆說二百多人,若真沒披甲,沒弓箭,就是五百人,我等五六十騎,衝殺過去,來回兩趟,保準就全跪地求饒了!連馬都不用換。”
劉瑜苦笑,用力搓揉了一下臉部,才開口道:“對方要是不弄一湧而上呢?”
“你們說的,全是在平原上,雙方陣列而戰,那的確是,兄弟們都是精銳,五六十騎,一路碾過去,就如李宏所說,連馬都不用換。可如果對方依托地形,在山林之間,對我們進行狙殺呢?”
“畢竟南岸那邊的地形,我們也全然不知啊。”
章惇有點不太了解劉瑜的意思,不過李宏就很明白:“先生是指,他們會效法山民嘯聚,對抗官府?”
遊擊戰也好,特種作戰也好,在它們的理念被提煉出來,並且加以研究、細化、專業化之前,原始的遊擊戰和特種作戰,早就存在於曆史中了。彆說大宋,再往前推,也一樣可以史冊裡,找到它們極不成熟的雛形。
可以說很幼稚,但無法說完全不是。
比如說荊軻刺秦,算不算斬首行動的雛形?
比如說李陵所帶五千技擊之士,算不算一個漢朝版的黑鷹墜落?
所以,山民嘯聚的模式,就是一種很原始的山地特種作戰。
劉瑜所擔心的,就是那三百人,會不會用這樣特種作戰方式,來對付他們這一行人?
因為幾年前,他跟瞎征閒聊時,無意中似乎有提過,如果沒有經過訓練的民眾,要麵對馬壯弓強的敵人,也許巷戰,或是依托地形的作戰,是最好的辦法。天知道瞎征會不會因此而觸發什麼念頭?
他壓根無法擔保,會,或不會。
如果不會,也許他現在做的無用功,在浪費寶貴的時間;
但如果會,而他不做準備,這野渡南岸,許是他這一行百來人的埋骨之地。
“換個地方渡河行不行?反正都結冰了。”章惇提出這麼一個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