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時會送命在路上的活計,不出高價誰來?
出了高價請護衛,劉瑜的商隊,跟彆的商隊相比,有什麼價格上的競爭力?
而且護衛遇著強匪,特彆是入了秦鳳路,在邊境遇著青唐、西夏馬匪,一哄而散逃走,拋下商隊不管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所以當年劉瑜就想清楚了。
通過幫宋地那些被西夏人、青唐人擄掠走的殷實人家,弄回來、贖買來人,取得他們的信任之後,就張羅著弓箭社的事。
這是有曆史背景的,膻淵之盟以後,邊地百姓就有組弓箭社自保的習慣。
劉瑜這位讀書人,又有秦鳳經略司那邊的人脈,又能幫地主、富戶贖回人來,跟弓箭社談一下,商隊經過的保護事宜,各鄉的族長、老人,倒是不抗拒的。他是讀書人嘛,又有王韶替他背書。
商隊中原腹地穿州過府,當然跟同行一樣,打點衙門上下、與沿途綠林好漢攀附交情;
但到了邊地,特彆過了五丈原之後,劉瑜的跨國走私集團,主要就是依靠各鄉各裡的弓箭社。
不時資助弓箭社一些粗糧、衣物的劉大官人;
被敵國馬匪綁了票能弄回人的劉大官人,當然有這等麵子。
這些年,沿途弓箭社的護送,讓劉瑜的商隊比起同行,少了無數損失和開支。
可以說,當年劉瑜是把他在青唐和大宋,所能用到的關係,運行到了極致。
所以,之後又不時投入錢物去幫助訓練的弓箭社,真的是他的根本。
劉瑜披衣起來,笑著蹬了阿仁那一腳:
“我的箭法?你彆亂扯,要練得跟我一樣的箭法,那就全廢了。”
弓箭社的鄉勇,那是極強悍的,和青唐人、遼人、西夏人小規模對峙,隻要不是皮室軍、鐵鷂子之類的精銳,一般的軍兵,鄉勇往往能不落下風啊。
這也是為什麼瞎征的第一波截殺布置,會安排在潼關渡前的根本原因。
因為第一波截殺不成,劉瑜自然起了警惕,後麵再弄,成功率就大大降低。
過五丈原,隻要劉瑜放棄行程的速度,聯係起各鄉各裡的弓箭社護送、打探,那伏擊成功的機率就太小了。所以瞎征才會安排在潼關渡前來發動一輪截殺,看能不能奏得奇功。其實他在潼關到成紀縣,至少還安排了三次阻擊的,誰知劉瑜全然不按常理,也不去聯絡各鄉各裡的弓箭社,隻用一個快字,在這通訊不發達的年代,生生把瞎征所有布置都甩在後頭。
弓箭社的鄉勇,要跟劉瑜那箭法一樣,那真算完蛋了。
阿仁那訕笑著爬起來,卻向劉瑜懇道:“少爺,小人夜裡看不清楚,能否點個燈,小人才好侍候少爺。”
“點就點吧。”劉瑜倒不反對。
因為阿仁那來找他,不怕讓俞角烈知道的。
嚴格來說,阿仁那算是劉瑜的奴隸。
當年阿仁那,是一個戰敗部落的青壯,如果不是劉瑜用一把上好樸刀,外加三十斤茶葉,把他一家四口買下,直接是準備砍頭的。
若是阿仁那不來找劉瑜,倒就顯得假了。
甚至,彆人還會看不起阿仁那,覺得他背主。
劉瑜點著了燭火,望著象個瘦皮猴一樣的阿仁那,對他好聲問道:“你活動那些牧民,去宋地教授弓箭,他們願意去嗎?”
阿仁那蹲在劉瑜腳邊,笑道:“願意,彆看他們在這邊,一個個叫什麼射雕手,到了嚴寒一樣無計可施,這風雪裡,就算射雕手又如何?天上也沒雕給他射啊!去宋地,至少能有口吃食,那邊莊子,按少爺說的,搭了棚子,隻要雪不太大,便能練習弓箭。甚至秋夏,他們婆娘要扯三尺花布做新衣,青唐哪有?遼國倒是有,貴啊,他們去教弓箭,少爺的商隊來了,那邊就給他們一對耳環,三尺花布之類,都高興著呢!”
“你找好接手的人沒有?”劉瑜盯著阿仁那問道。
“有,不過還得少爺看過才作準。”
劉瑜點了點頭:“去休息吧,明天你就過來跟著我。”
風雪還在呼嘯著,肆虐著大地,不論是繁華的東京,還是顯得荒涼的西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