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情有可原,罪無可赦”那搞不好就是秋後問斬了;“罪無可赦,情有可原”說不準當堂赦放,堂上大老爺,還給點碎銀安家。有時斷不出案來,更有誘供的,借言鬼神的,詐話的,這些就是包龍圖的話本裡,也不少的。不單是這年代,就算千年後,到了袁枚那個時節,看袁枚斷案的判詞,那也是非常飄忽的,基本就是官員個人主觀意願在做準繩吧。
而司馬光拿點的著劉瑜給他的這卷宗,那壓根就不是這樣的。
不用斷案官員去詐話,不用誘供,上麵連適用宋律哪一條,刑罰應該在什麼幅度之間,還是要上奏中樞,都寫得分明。
司馬光看完,就讓長隨把探事司當值的親事官叫來:“讓劉子瑾即刻過來!”
劉瑜聽著親事官的稟報,對邊上又感覺要收拾細軟跑路的沈括說道:“存中兄,不用這樣,涑水先生看完了那些卷宗,讓我過去罷了。”
“他明明就是讓你即刻過去,沒說卷宗!”沈括激動地說道。
劉瑜看了他半晌:“我兄還是專心鑽研學問吧,做官這種事,我本以為我外行,誰知道,我兄比我還外行。”
說罷拍了拍沈括的肩膀,轉身出了門。
去到司馬光那處,報了名入內去,就見著司馬光劈頭問道:“劉子瑾,你當老夫是傀儡麼!”
“不敢,我來永興軍,原是協助先生的,自然把我能搜集到的東西,都準備好,以便先生來做決策。”劉瑜一點也不慌張,甚至自己倒了杯水,邊喝邊說道,“若要先生一件件去審、去問、去查,先生便是學究天人,一天也不過十二時辰,如何做得過來?”
司馬光不耐煩地一揮手:“行了,彆說這些廢話,你列出什麼,此罪按律當如何,什麼意思?你劉某人,還要指點老夫如何辦差?”
“非也,借先生一點浩然正氣吧。”劉瑜放下手上水杯。
“哼,你拍馬溜須也是沒有用的!”
劉瑜搖了搖頭,正了正臉色:“下官與先生,分歧頗多,但有一點,下官還是信得過先生的。”
“涑水先生私德無虧,嫉惡如仇,一身正氣。這是真有的事。”
也不是吹捧,司馬光就算政見再愚蠢,他也是想為百姓好,他能把蠢事乾得極為正氣。
就比如上乞罷刺練勇的折子,上了四五次,要不是一身正氣,敢這麼乾?
他絕對一腔正氣的,可以說司馬光沒能力,村夫子,可以說他誤國,但不能說他不正派。
“這事,除了先生,其他人,隻怕是辦不來的,多少都會有牽絆。比如說某人是舊黨,哪便是虧空常平,也罷了;某人是新黨,那他雖不做惡,卻也要逮著機會往死裡弄。這等人,彆人乾得出來,我以為,也隻有先生,才能秉承公心了。”
司馬光聽他說完,撫須沉吟了半晌,終於擠出一個字:“坐。”
“你不用拿話擠兌老夫,這些東西,齊備到這程度,換誰都能辦。”
劉瑜搖了搖頭:“先生以已度人,我便不能辦,我便辦不下手。”
司馬光毫不為所動,望著劉瑜半晌:“你要什麼?”
“我想在京兆府試試,能不能用井田之法,富國強兵。青苗法雖好,但我覺得,有些想當然了。”劉瑜很平靜地說道。
自去年起,常平倉法遂為青苗法取代,包括廣惠倉所積,錢穀一千五百萬貫石,亦充作青苗錢本,每歲夏秋未熟前貸放,收成後隨兩稅償還,出息各二分。這也是劉瑜去查驗常平倉時,查出來的大問題,因為有新法的變動,這些碩鼠,才會大幅度虧空的機會!
不過司馬光聽著,卻就眼中一亮:“你也反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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