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來的,除了屍格,還有一張紙,染血的紙,大約是覆蓋在傷口位置上,看著紙的描畫,大致就知道傷口形狀了。而緊接著,他又取出一卷,有幾張是屍格,有兩張同樣也是蒙在傷口上描畫的紙,上麵的血已結成了痂。
這些是之前在路上緩行的親事官,從京師那邊趕來送信的人手處接到的東西。
劉瑜仔細對照去看,無論是屍格所描述的死因,還是傷口的形狀,都十分相近。
一邊說,王四一邊比劃:“此人出手,習慣攻擊咽喉軟骨。”
“以半拳碎喉骨,驟起發難。好手。此人應該就是京師之中,從楊中立手縫裡逃將出來的人物。”高俅翻看著屍格還有王四取來的幾份傷口描繪圖樣,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種師道對於讓這個人進入秦鳳,心裡始終有根刺,向著劉瑜拱手道:“先生!”
“稍安莫燥。”劉瑜搖頭止住了種師道。
劉瑜說著揉了揉太陽穴,揮手對過來的蕃部護衛搖了搖手,示意自己沒事。
因為王四趕過來,入了夜,種師道這麼一激動,就顯得刺耳了。
“他為什麼要在秦鳳路殺人?”劉瑜向種師道提出了這個問題。
而這個問題,讓種師道和高俅、王四,都陷入了思考之中。
劉瑜不是全知全能,但至少他看事件的眼光,有自己獨到的地方。
這個間諜都快回到青唐了,他不是應該馬上跟青唐派在秦鳳的人手接頭,把情報送回去嗎?為什麼會在秦鳳路殺人?這就不對了啊。而且如果依西勒姆,殺的是王韶的手下,劉瑜的親事官,倒也罷了,為了求脫身活命以傳遞情報嘛。
可他殺的店小二,跟劉瑜和王韶這邊,完全沒關係啊!
“他在秦鳳沒有接頭的聯絡人。”高俅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而種師道想到更深的一層:“有人不想他回青唐去。”
“為什麼?”王四就不明白了。
“無非奪功。”種師道這將門出身的,這種事是見得多了,幾乎是脫口而出。
劉瑜笑著點了點頭,對種師道和王四說道:“對或不對,我也不太清楚,高俅留下,其他人手你們帶走,青唐人想要他死,咱們就得讓他活。青唐人要殺他,咱們就要救上一救。你們見機行事,以保全自己為首要,至於情報,隨他去吧,時至今日,已不必在意。”
大宋欲圖蕃部,這個東西沒有太久的保密價值。
作為大國,當然對於青唐這邊有想法。
先前劉瑜之所以緊張,發瘋一般奔赴青唐,是因為俞龍珂部這邊的工作,已經進行得差不多了。一旦被瞎征他們明確了大宋的意圖,那麼很可能就會加緊對俞龍珂部的控製,或是發動部落戰爭等等。
而毫無準備的俞龍珂部,肯定會受到慘重的打擊。不論對於他們投宋之心也好,對於俞龍珂部的實力也好,都存在巨大的傷害。可劉瑜來了,劉瑜有意無意提醒呢,說著瞎征他們的壞話,培養著俞龍珂部裡貴族青壯向宋之心,就算瞎征現在要乾點什麼,他能對俞龍珂部,造成的傷害還有動蕩,絕對就沒有之前那麼可怕。
“當然,能阻止這情報傳遞出,那是最好。去吧,他在宋境殺人,必定就是遁回青唐。”
劉瑜撫著唇上短須,仔細在心裡推敲了一回,方才接著說下去:“如果我判斷沒錯,橫豎就是今夜了。無論是這細作要傳遞情報,還是那些要奪功殺人者動手的時間,想來就都是在這一夜。你們領了人,過去瞎征的部落外圍,如果真的出現情況,你們就相機行事。”
種師道和王四兩人行了禮,領命而去,劉瑜卻就對高俅說道:“且去周旋。”
“諾。”高俅便也領命退了下去。
周旋什麼?俞龍珂部的青少年貴族啊。
高俅彆的能力也許有疑問,最佳損友這四個字,總是當得起的吧?
能把大宋皇帝都能帶壞的角色啊,帶壞這青唐地界的蕃部青少年貴族,沒什麼難度吧?
這是人儘其材,物儘其用啊!
劉瑜看著高俅出了帳去,對苦娘說道:“煎一壺茶。”
“主子,奴才……”艾娘跪了下去,低聲向劉瑜請求著,她想讓自己顯得更有用些。
但劉瑜笑了起來:“不,不需要你去。而且你現在,跟青唐這裡的同齡人,已經差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