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迎接劉瑜的,不單有黃家的家主,還有那位在徐州衙門當書吏的族中長者。
背地裡,這些吏目家族,並不太把官員當一回事。
官員是會調任的,隻有他們這些吏目,世代都在本地。
換句話說,官員,是可以蒙騙的,可以瞞弄的。
瞞上不瞞下嘛,對於吏目來說,所謂上,不就是官員嗎?
何況劉瑜這冠帶閒住的官員。
但表麵上,他們卻就另一副嘴臉了,不單是中門大開,而且遠遠見著劉瑜,還有七八步,那黃家家主,得有六十了,一下子就跪了下去,膝行上前,磕頭泣道:“小人有罪啊!族中出了不肖子弟,勾結匪人,害了相公尊長!有罪啊!小人該死啊!”
黃家家主身後,不論是那充任書吏的族中長老,還是一眾老小,紛紛矮了一截,全跟著跪下了,都低著頭,一付任由劉瑜發落的模樣。
吏目世家,他們太清楚,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這句話的真諦了。
官員是什麼?官員是士大夫啊!
士大夫不論是不是君子,至少表麵上,都是以此自許的嘛。
這不就完了?
隻要把場麵功夫做足了,說得過去,坊間到時流傳,劉直閣到了黃家,見這黃家可憐,又是知錯能改,便一筆解恩仇,最好黃家再捐點錢,修個橋什麼的,流傳下來,就成了徐州一樁美談。
這事就算場麵上揭過了,當然,背地裡,如果劉瑜能複起,黃家大約還是會受一些敲打的。比較科舉之類的,大約不會太順。不過對於黃家來說,有什麼關係?難道進士及第有那麼容易?他們就是吏目世家,不論誰當官,總是要他們辦差的啊!
這跟當初為什麼要乾掉劉父一樣的道理。
地下規則。
徐州這邊的地下規則,應該由他們這些吏目世家說了算。
比如,這田埂到底該往哪邊移?
縣裡的書吏出來說話了,劉父居然還不罷休,還要鬨,不給他個教訓,黃家還如何在徐州維持自己家族地位?不單是黃家,還有其他的吏目世家,就算沒有參與,也默許這件事情的發生。
至於告黃七郎出籍,那倒就不是為了劉父這樁事,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劉瑜看著這跪了一地的人,臉帶微笑虛扶了一把:“都是鄉裡鄉親,怎麼行這樣的大禮?快起來,快起來。”
他這麼一說,黃家人等,又在家主帶領下,磕了幾個頭,才爬起來。
黃家家主危危顫顫拄著杖,彎著腰,一臉諂媚的笑容在前麵引路,延請劉瑜去正廳落座。
儘管那十數親事官,緊緊護衛在劉瑜身旁,但黃家這邊,卻也沒有誰出來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