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瑜自顧說完了,方才向劉昌祚拱手道:“見過哥哥。”
後者哪裡敢受他的禮?連道:“不敢。”
劉瑜也不多說,往末位坐落,就又教苦娘煎水,卻是向著高遵裕問道:“公綽以為如何?”
高遵裕怎麼敢接這話茬?
要高遵裕敢說一聲,大將來定安撫使,來定稅賦征發。
那士大夫階層就敢把他弄死,這絕對是毫無疑問的。
要是官吏任免、稅賦征發都由大將來定,那是啥?那就不是大宋了,那是大唐藩鎮割據!
他就是再暴怒,再衝動,心裡這根線還是在的,當然不會被劉瑜撩拔到去說出什麼胡話。
雖說大宋朝不以言罪人,但也得看什麼話。
劉瑜坐在末位,王韶和劉昌祚連忙起身行禮讓座,但劉瑜搖頭道:“不必了,讓高相公坐在上位,這秦鳳路,也不會是武將說了算。高相公,你以為如何?”
高遵裕一口牙那是咬得“咯咯”作響,拳頭更是捏得骨節發白。
“子瑾。”王韶看著皺起眉頭來,這不是什麼好事,這裡不是京師,不是坐而論道的地方,這是邊地。文武之間,出現矛盾,不可調和的衝突,往往就會導致一些致命的漏洞出現。而一旦被敵方捉住這些漏洞,那就是萬劫不複的事了。
這時候苦娘擺弄起爐子,在那裡煎茶燒水。
高遵裕冷笑道:“劉直閣當真是雅人,邊地赴任,還要攜美同行!可知這秦鳳,是我大宋將士,用血肉之軀拚搏回來的!”
“高相公讚你們長得美噢。”劉瑜笑著對苦娘和艾娘說道。
兩個小姑娘聽著連忙向高遵裕福了一福:“多謝高相公!”
不說三分姿色七分打扮,這兩位,在俞角烈的部落裡,那是飯都吃不飽,彆說衣裳了,至於打扮,那是純扯蛋。跟著劉瑜,營養上去了,變白了,長高了,新衣裳穿著,又有如夢、襲人教她們講究怎麼打扮等等,加上正當青春,的確也是兩個小美人了。
隻是被她們這麼一道謝,高遵裕就被嗆在那裡,一時不上不下,好不尷尬。
沒等他找台階下,劉瑜就對苦娘說道:“難得高相公看得起你們,沒有歧視你們的出身。你們可知道,高相公對於你們部落裡的話語,也是極精通的。”
“奴才不信,還有宋人說得比主子更好。”苦娘搖著腦袋,然後張嘴衝高遵裕,用青唐土話問道,“姓高的貴人啊,你是從哪個部落學的青唐話?是木征的部落?還是俞龍珂的部落?是鬼章的部落還是瞎征的氈帳?”
高遵裕聽著,結結巴巴應了幾句,大意不過就是:“沒有去過青唐腹地,隻是邊關多地,來往的百姓、商隊,耳濡目染之下,多少總會說上幾句。”
憑良心來講,高遵裕的青唐話也算說得不錯了。
但這玩意得看標杆啊,如果標杆是苦娘這種青唐人的話,那高遵裕就顯得很稀鬆了。
劉瑜拍手笑道:“高相公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帶著她們在身邊了嗎?沒錯,她們就是青唐人,聽命於我的青唐人。”
他這幾句話,都是用青唐話說的,流暢無比,更是立時跟高遵裕顯出高低來。
“細作事,無人堪與直閣比肩,這一樁,高某是服氣的。”高遵裕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這麼一句話,來作為自己的台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