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眉尖刀麵對的,幾乎都是無甲的敵人,至多也不過是皮甲。
所以這一次衝陣,姚兕的二十八騎,仍然有著裝備上的優勢。
仍然衝破了敵陣,敵人也不例外的崩潰了。
隻不過這回,還在馬上的,就是隻有二十五騎了。
有三騎落馬,其實兩騎是戰馬被砍傷,而這三人,除了一人被戰馬踏得當場斷氣之外,其他兩人其實並沒有受什麼傷。姚兕甚至解開他們的甲胄,並沒有找到什麼致命的傷創。但他們去了,連彌留之際都沒有,似乎就是一匹老馬,耗儘了所有的歲月。
而他們不過二三十歲。
數十次的衝陣,讓他們透支了所有的生命力,一倒下,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就在姚兕解下陣亡三人的裝備時,方才那個劉十一,突然從馬上倒栽蔥摔下來,邊上戰友過去看了,也是已經絕了氣息。
“甲胄都帶走,方五,你們三個,帶著甲胄,還有這四五十匹馬,回去。”姚兕指點著那幾個在不斷噴血的軍兵。對方咬著牙,有一種軍中精銳的倔強,但姚兕很直接地說道,“回去,下一次衝陣,你們三個連刀都拿不住,留下來拖累大夥麼?快滾!”
連刀都拿不起來,不是開玩笑,是真的連兩三斤的腰刀,都拿不起來了,要不,劉十一為什麼一點傷沒有,就這麼倒栽蔥摔下來,就氣絕了呢?
方五那三騎,伏著馬背上,連抱拳唱個肥諾的氣力都沒有。
至於那幾十匹馬,天知道去到秦州,會不會全走散了,這也隻有老天爺知道的事。
甚至方五這三騎,會不會全都死在半路?姚兕其實覺得,是有很大可能的,隻不過,有一絲生的希望,他便把這一線的希望,留給這些一起並肩作戰到現在的兄弟。或者,他為了減少陣亡率,以讓其他人,可以再撐上一陣。
方五這三人回去,大家的感覺裡,他們並沒有死,所以不能算陣亡。
可要是死在麵前,加上之前四人,那就是七人了,彆說其他人要崩潰,連姚兕隻怕自己都撐不下。
為什麼超過三成,任你什麼精銳都得崩潰?例如姚兕這樣二十八騎,要是當著大夥麵死掉七個,就是百分之二十五的陣亡率。平時一起訓練,一起馬勺攪飯,一起罵娘,一起喝酒兄弟,一個個死了,一個個看著就這麼死了,那下一個就是自己,是一個必然的意識,這種絕望,會讓人根本就提不起任何鬥誌,隻想著逃避這一切,逃避著這種必然到來的絕望。
但姚兕讓方五他們走,那就不同,包括之前離開的老張幾人,也許他們會死在路上。
但在大家心裡,他們是活著的,隻是死了劉十一這四個兄弟,那大夥還能撐下去。
“換馬。”姚兕再一次下令。
如果給他半個時辰,讓這些兄弟喘息一下,也許多少能恢複些氣力。
可是,他沒有半個時辰。
不到一刻鐘,西南麵又有煙塵尖尖卷起。
姚兕這一次,伸出了手:“你們走,我斷後。”
看著大家沒有聽令離去,他長歎了一聲:“我答應了經略相公,要讓你們都活著回去的,走吧,我一個人,拖著他們,還更靈活一些。”
“姚太尉,你騙鬼麼?”邊上軍漢禁不住笑罵了起來。
姚兕笑了笑沒再說什麼,這本來就是一個籍口,一個讓他們獲得一線生機的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