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很平靜,平靜之中,有著一種超脫的喜悅。
姚兕忍不住問道:“這位娘子請了,小人卻是想問,本來在相公內宅,不憂吃穿,如今卻要來為某等廝殺漢診病,拋頭露麵的,娘子心中,怕是淒苦吧?”
“太尉,你這話卻差了。”十娘聽著,臉色就冷了。
不是姚兕得罪了她,是她覺得,想不到姚兕的層次這麼低,所謂夏蟲不足以言冰,大約不外於此吧。
她便失卻了談興,沒有再多說什麼,又把了一下脈,然後對姚兕說道:“太尉好生休息,若是有事,拉這床頭鈴索便是。”
然後這一襲淡綠的身影,便離開了這個房間。
姚兕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他甚至連十娘所說的,什麼以色事人不能長久之類,也不見得是很懂的。
儘管十娘說她來了這醫館,就沒有了劉瑜侍妾的身份,但是姚兕仍是覺得壓力很大,仍是覺得自己和十娘這麼說話,很對不起經略相公。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明白劉瑜所倡導的東西。不過這一點,劉瑜這麼十幾年,也早就明白了,所以他一點也沒有打算,就用說服十娘的說辭,來打動姚兕。
打動姚兕的東西,必然是跟打動十娘的,大有不同。
不是什麼自由,不是什麼立身處世一技防事。
而是一堆胖子。
年老的,中年的,少年的胖子。
並不是姚兕對於胖子有什麼特彆的喜好,而是在十娘離開之後,這堆湧進房間的胖子,讓姚兕深深的感動了。
因為他們就是鄉紳,就是秦州的大商人,就是秦鳳的大地主。
他們來了,很客氣地給姚兕行禮:“全賴太尉虎威啊!”
“萬幸有經略相公運籌帷幄,又有姚太尉衝鋒無前,這秦州才免了刀兵之禍,太尉,這一拜,小老兒卻是替著秦州的生民拜的!”那老胖子艱難地拜了下去,弄得病床上的姚兕,目眶都紅了,連連勸阻著。
又有那中年胖子,聽著似乎是提點常平倉的官員的小舅子,或是什麼親戚,把著姚兕的手臂:“武之賢弟,兄弟托大,稱您一聲賢弟,你放心,那三十餘騎,沒能回來的,修衣冠塚,回來的,沒成家的娶妻,成了家的納妾,正如經略相公說的啊,不能教這英雄,流血又流淚啊!”
這堆胖子,把這麵對數以十倍的蕃騎,敢於一次次衝鋒,一句軟話都沒有的姚兕,生生哄得嚎啕大哭。
直到這些胖子辭了去,十娘入得內來,重新給他把脈時,姚兕發狂一般坐了起來,抱拳道:“如夫人,十娘,求您給經略相公稟告一聲,俺姚兕,還能提得動刀,開得了弓!不該在這裡消磨著,求相公賜下一枝令箭,便是刀山火海,姚兕也願為相公去死!”
這時卻就聽著門人有人輕笑道:“你這憨頭,我為啥要教你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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