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也是一時反應不過來,劉瑜卻把楊時叫了過來,對那管事道:“中立是我弟子,還請這位管事帶他過去府上,由他替我給富鄭公請安。”
管事愣了有一刻鐘才回過神來,苦笑道:“小人遵命。”
他能說什麼?說到底,他隻是一個管事啊。
劉瑜把楊時叫到一邊:“京兆府裡,咱們幾畝的府第,你好好經營,把這邊的情報網絡建立起來。明白沒有?”
“是,先生。”楊時最是可靠,欠身行了禮,便取了行李,與那富府的管事,往京兆府城門而去了。
自此之後,一路無話。
因為富弼開出的條件已足夠好了,如果劉瑜連這個條件都不接受,那很難拿出比這更吸引的人條件了。
所以也就沒有人再來企圖說服劉瑜,一路奔波去到京師,這春花都開殘了,眼看著有了些暑氣的勢頭,看著那京師外頭綠草地上,奔跑著的少年,天空盤旋著的風箏,隱約已嗅出了夏天的氣味,劉瑜大隊還沒到陳州門,前頭姚兕已領了輕騎去到城門處,井冰務那邊的太監內待,連忙迎了出來。
劉瑜可是他們的該管上峰啊,那太監奔了出來,向著姚兕行了禮道:“咱家尋思著,直閣相公也該在這幾天到的,早早便在這裡候著,下麵小的們來報見著一員猛將策馬而來,馬如神龍人若神將,咱家想著,遮莫便是姚太尉?出得來一看,卻正是太尉啊!”
他這宮裡廝混出來的人物,實在是八麵玲瓏,隻要是放下身段,那總能把人侍候好,姚兕跟他近日無怨,遠日無仇,被他這麼上來一頓吹捧,所謂拳頭不打笑臉,也隻能還了禮,道上一聲:“不敢,過譽了!”
“太尉太謙了!不知直閣相公車駕何處?還請太尉引咱家過去拜見才是。”那太監笑咪咪挽著姚兕的手,如是問道。
姚兕便引了這太監過去見劉瑜,和他一道過來打前鋒的幾騎,自然有城門口井冰務的小黃門、低級內侍照應著茶水糕點,連戰馬的草料都早就鍘好了。一個太監到了他要刻意侍候某個人時,無微不至這四個字,真真是能落到實處的。
那太監由著姚兕引著過來,見著姚兕抱拳向劉瑜稟道:“卑職已在城門處報備。這是井冰務的內侍,卻是要來拜見相公。”
“小的門下沐恩魏某,叩請直閣相公金安!”這姓魏的太監,當場就在城門外,跪了下去,五體投地的大禮參見。這是大宋,不是明代也不是建虜竊器之時,若是尋常無事,見著皇帝都不用跪的。這魏太監卻就這麼跪下來參見劉瑜。
劉瑜皺眉翻身下了馬,單手扯了這太監一把:“下官與你有舊怨?有新仇?”
“義父殉國之後,世叔不曾拉扯小人一把,在宮裡幾回險些死了,若說無半點怨念,那是假的。”這魏姓太監說將起來,眼眶卻就紅了。
劉瑜聽著,腦子裡快速一轉,卻便問道:“你是魏嶽的義子?”
這太監從懷裡掏出一把折扇,雙手呈現了上來。
姚兕接了過來,檢查沒有什麼問題,方才呈上給劉瑜,後麵打開,隻見上麵題著四句詩,正是當年名燥京師,那一首“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的打油詩。這折扇在大宋的流行,還是劉瑜倡起的,和新茶一般,而這扇麵上的墨跡,確實就是劉瑜所題。
看著這扇子,劉瑜也想起了往事,那是魏嶽生前,和他說起過的事:“咱家有個小崽子,平日裡不曾把這乾係顯露人前,或他過來尋你,卻必是有要事,你給咱家一件信物,到時以此為憑。”
當時劉瑜就大笑著把在折扇上麵題了四句打油詩,給了魏嶽。
“你有話說?”劉瑜把折扇看了之後,還給了那太監,輕聲向他問道。
說著劉瑜揮手,讓姚兕等人退了幾步,然後示意那太監說話。
那太監點頭道:“是,宮裡傳出來的話:若是相公不肯交接,或是交接之後,踏白、探事司人等,辭去差遣追隨相公者眾,則莫須有哉!此是文相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