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大掌櫃都下意識地放下了杯子,抬起了頭,望向劉瑜的眼睛裡,有年輕的明眸,有年邁的老眼。但無論是年輕的清澈的眼睛,還是年邁的渾濁的眼睛,有一點卻是不變的,那就是忠誠。
劉瑜本來就不是一個容易相信他人的家夥。
應該說,他本身就是極為多疑。
哪怕從小一起長大的劉慶,其實也沒有掌握多少核心的機密。
這十八位大掌櫃,能夠被他所信重,在他還是一介白身時,就將自己的財產和車隊付托給他們,劉瑜當然一一都做過考驗的,而且這些人的家眷,毫無疑問,必定也是生活在徐州城裡的。
所以他們對於劉瑜的忠誠,並沒有什麼出奇。
“我不管什麼原因,你們之中,誰參與了這件事,自己站出來,便是說不出個章程,那麼最多也就是留下你。我這人是念舊的,你們家裡,逢年過節,依然會有人去走動。但若是等我開口,那便是連這絲香火情份也沒有了,你們知道,我生氣的話,會很嚇人,連我自己都會害怕。”劉瑜大馬金刀,踞坐於上首,望著院子裡十八位大掌櫃,如是說道。
沒有一個人懷疑劉瑜的話,在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劉瑜絕對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角色。
所以他們同時做了一件事,那就是翻身拜倒,然後深深地低下頭去。
劉瑜倒是愣了一下,儘管他很快就回複了正常,但至少有一息的時間,他是感覺到出乎意料和錯愕的。因為在他掌握的情報裡,參入到這件事的人,隻有其中的七位,而不是全部。
“公子,此事是小人與東南六位大掌櫃所做,與他人並無關係。”剛才那個秦姓大管事,肥胖的身軀無比滑稽,但他一開口,倒是很光棍,而且他還製止其他人開口,“彆在公子麵前,存了什麼法不責眾的心,也不要想著沒有咱們這些人,便沒有人替公子奔走,大夥彆忘記,咱們這些人,可全是公子一手一腳帶起來的,我秦某人當年也不是徐州城裡一個灌園子!”
他這麼一說,其他東南六位大掌櫃,也紛紛對其他人說道:“便是如此,你們來趟什麼渾水?”
劉瑜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冷冷看著他們這十八位大掌櫃,但這時負責西北方和東北方、京師腹地的那十一位大掌櫃,就苦笑了起來,有人開口道:“秦兄,你以為我們是來陪你擔這責的?你想得美了,我這邊聽了你們從東南寄來的書信,卻也是尋思著,按你們在東南的路子在辦,諸般事務都張羅好了,相公不問便罷,如今問起,又怎麼敢有僥幸之心?”
秦授聽著苦笑,卻是向著劉瑜磕了個頭,倒是極為光棍地說道:“公子,卻是小人私下書信,煽動了大夥,這一身油膏,怕是隻能留下來做燭了。”
“點天燈這樣的事,我還不至於用到秦叔身上,先把這事情講清楚了再說吧。”劉瑜冷冷地如此說道。
其時在廣南東道的赤滾滾,並不知道這其中來去,發了一通脾氣之後,還是召喚幕僚和親兵,下去探望那些廂軍的家口,也是江湖上大俠出身的赤滾滾,當然知道隻要三人聚一塊,便有領頭的人物,何況現時近百青壯?他不可能一家一家去分說,所以便去了隱隱是那些青壯之首的郭二郎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