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藤優子兩年前出了一場車禍後,喪失了生育的能力,性情變得鬱鬱寡歡。
丈夫將那個長相乖巧的孩子帶回來的那天,優子多吃了一碗飯。
夏目貴誌是個孤兒,更沒有祖父母,不用擔心會有人突如其來地爭奪撫養權。儘管丈夫說他已經寄養過兩家,優子也沒有多加詢問,反而試圖將夏目當成了親生兒子對待。
可是,長相乖巧的孩子,性格其實很古怪。優子不喜歡神神叨叨,時不時會闖禍的夏目。
夏目大多數時間都很聽話,她其實不介意多養一個孩子。可作為一家日用品小公司社長的丈夫,最近陷入了金融危機,早出晚歸,連帶著優子看什麼都不順眼。
今天打碎茶杯,明天就能和彆人打架。優子在夏目離開家之後,氣憤地胡思亂想,越想越氣,恨不得把夏目抓回來從頭到腳再批評一遍。
家裡門鈴響起,優子靜坐著沒有動彈,美和子騰身飛快地遠離低氣壓的母親,前去開門。
優子聽見是夏目回來了,她像個一點就炸的炸藥桶,踩著重重的腳步走向了玄關。批評回家還要按門鈴的話語已經到了嘴邊,在看見陌生孩子的時候,優子硬生生咽了下去。
無他,那個孩子長得比夏目還要合她心意,長相過分精致,笑意吟吟,氣質溫順。如果她生了兒子,合該是這樣!
優子矜持地出聲詢問,“哦呀,你是貴誌的好朋友嗎?他都沒帶過朋友回家來呢。”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優子古怪地望了夏目一眼。她先前去學校,平息打架事宜的時候,那些孩子可都不和貴誌親近。她還以為,他交不上朋友,就算交上了也都是一些狐朋狗友。
她熱情地接過寺崎手中的見麵禮,招呼他進來吃飯。
夏目望著十足溫柔的優子,眸光呆滯。
寺崎溫和道謝,說他已經和夏目在外麵吃過了。
優子有些遺憾,轉頭嚴肅道:“貴誌,還站在那乾什麼?去倒茶。”
夏目歎著氣,走去了小茶室。寺崎……也太受歡迎了。
用著最容易受歡迎表象的寺崎,半低著頭認真地回應人類,不經意掃過房子各處的視線,結合人類的話語,已經足夠他作出大致的判斷。
武藤是典型的一家三口,丈夫在外工作,優子負責照顧家庭還有自己的一份工作。她的眼底有著黑眼圈。疲累,壓力大,性格直爽。對夏目避而不談,害怕亦或是愧疚。美和子年幼,性格單純,喜歡著身為哥哥的夏目。
他們的家境其實不錯,不存在會克扣費用,不讓他去春遊的可能性。作為養子的夏目,極大可能並沒有向他們開口。他是那種不願意麻煩他人的順從型人類。
寺崎移落望著夏目的視線,看向嶄新的茶杯,嘴邊的笑意清淺。
人類對一切事情作出的反應包含著自己的主觀色彩,不同的人打碎杯子,也會作出完全不一樣的反應。
寺崎低頭望著“不小心”摔碎的杯子,自責地道歉。
優子連連擺手,說著沒關係,碎碎平安,便喊過寺崎和夏目先上樓去,動身收拾起來。
寺崎抬眸,正對上皺眉的夏目,他笑了笑,一如既往地眼底沒有絲毫溫度。
為什麼要故意打碎茶杯?夏目不解奇怪的寺崎做出的行為。
可是寺崎也不知道準確的答案,他想做,就做了。隻是打碎杯子而已,又不是什麼珍稀的東西。就算價值連城,那也隻是被人類以金錢和意誌賦予的,在他眼裡毫無價值的杯子。
比起那些東西,作為能接觸妖怪的特殊人類,夏目貴誌,對他更有價值。寺崎有藏耐心地等待武藤家的男主人回來,以獲取更多的信息。
他牽著美和子跟隨夏目前往房間。
明顯被好好布置過的天藍色房間,表明了主人家對於養子的期待和照顧。隻是夏目太過內斂,將自己的東西都規規矩矩地放在了邊角。
寺崎忽然覺得,他和長輩們交談之前,需要和夏目聊一聊。
“美和子先下去吃蛋糕好不好?我和夏目哥哥談一些男孩子的話題。”寺崎笑容神秘,美和子點頭應好,快樂地離開。
寺崎掀開被子一角,坐在了柔軟的墊子上。
他臉上的弧度依舊,夏目忽然緊張地退了一步。不知道為什麼,比起生氣的優子,他好像更害怕此時淺笑著的寺崎。
“你沒有和他們說春遊的事情呢。”
夏目一怔,他提心吊膽地擔心寺崎向優子說出讓他難堪的話語,不管是質問為什麼打他,還是指責為什麼不給他錢,都是不好的事情。可是寺崎什麼也沒說,像普通朋友來做客一般,和優子親切交談著。
故意打碎茶杯大抵是唯一出格的事情,可優子沒有發現。寺崎自己發現了他沒有告知他們的事實,在問他為什麼。
夏目頓時難過起來,寺崎是個很好的朋友,他不想失去他。為什麼,他不能留在武藤家呢?
夏目艱難地說:“我可能就要轉學了,從這裡離開,去下一個家。”
就像前幾次一樣,去往陌生的城市,去見陌生的人,獨自一人。
寺崎收斂了表情,淡漠又奇怪地望著難過地想哭的人類。
核心平穩地運行,分析他說出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