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2)

醫院,有著小小的藍白色天空,四四方方的。看不見外麵的鴿子,隻有古樹上的麻雀。

微風鼓動微藍的紗簾,森次冬哉坐在病床上望向那隻麻雀,定定地,靜靜的。

房間門被人敲響,森次轉過了頭。青年嘴唇寡淡沒有血色,清秀的麵容無端地顯出如玻璃瓶子裡、封印著白繡球花標本般的靜謐之美。

他微微睜大了眼睛。

夏目歉意地邊做著口型,邊指著下方的把手。

森次遲疑地點頭,同意了夏目疑似要進來的請求。

房門很高,隻有上方中間有著透明的玻璃。夏目利落地從抱高他的寺崎身上跳下,跟隨著走進病房。

他手中拿著一束金黃向日葵,維持鎮靜遞出,說:“你好,森次哥哥,這是鈴音送給你的花。”

在夏天盛放的向日葵,經過人工的精心培養,出現在春天的奇跡。

“鈴音說,希望森次哥哥像向日葵一樣,永遠向著陽光。”夏目的眼眸裡,滿是認真。

寺崎觀察著森次的反應。

森次愣怔地望著向日葵,一時不敢伸手。

“鈴音?”他的聲音沙啞又低沉。

“對,十年前小公園的鈴音。”寺崎溫和地笑問:“不記得了嗎?”

森次複雜地垂下睫毛,伸出背部青筋明顯、有著針口傷的手接過了那束向日葵。他纖細蒼白的手腕,戴著暗紅的木珠串。

鈴、音,十分久違的名字。不告而彆的,朋友。

“你們是她的弟弟嗎?她沒有來嗎?”森次突然發現,他已經想不起來那個人具體長什麼樣了。

記憶變得模糊,透過名字卻又好似能看見那個總是站在小公園的女孩子,依稀記得她的眉很濃,似乎長得很端正。

聽到森次話語的寺崎和夏目一時沉默。麵前的人類,正如鈴所說的,可能並不知道她不是人類。

[他是個相當遲鈍的人,不過性格還不錯。]一陣夜風吹來,鈴下意識地拉住帽子,摸到硬硬的一小塊發夾後,笑著放下了手。

[如果他還記得我,可以告訴他,我其實是妖怪哦。]

可是她沒有說任何冬哉徹底丟失記憶的假設,她分明篤定了他會記得。

夏目望著麵容平靜的人,忽地感到了難過。他點頭應好,抱著那束鈴非要找到的向日葵,邁出略有些沉重的步伐。

鈴最終沒有去見冬哉,也沒有走進醫院。她坐在樓下門口的台階,懷裡抱著小熊和布娃娃,扯動氫氣球的線,安靜地等待他們下來。

十年前,大病初愈的森次,弄丟了他唯一的朋友。他病了一個月,在此期間,沒有給她留下隻言片語。詢問家裡人,卻被告知鈴音沒有來找過他,他也不知道她住在哪裡。

因為鈴音總是出現在小公園,他在小公園等不到她,就徹底失去了聯係。

可突然拜訪的小孩子卻說,鈴音是常人無法看見的妖怪。所以,她不是沒來找過他,隻是因為他丟失了看見妖怪的能力,所以找不到她了。

他那個時候,差不多也是這個年紀。

森次低頭凝望開得燦爛的向日葵,露出淺淺的笑意。他好像想起了一些過往,它們深埋在記憶裡,見到陽光就會重新生根發芽。

“替我謝謝她的花。以及,很抱歉,我沒能遵守諾言,帶她去遊樂場。”森次溫聲說著,眼裡一派赤誠。

夏目頓了頓,應:“好,我會轉告的。”

寺崎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一副要長談的模樣,問:“你還記得十年前,你生那場大病時候的感覺嗎?”

森次尋思片刻,平靜道:“抱歉,因為總是生病,我記不清了。”

寺崎點頭,接著問:“你手上的鏈子,什麼時候戴上的?”小葉紫檀念珠,傳聞裡,人類用來驅邪的東西。

“……很久之前的事了。”森次緩慢回想,“我記得是母親說我中邪了,就去神社裡求來的,大概……”

他倏爾抬眸,肯定道:“在十年前,遇到鈴音之後。”

常人無法看見妖怪的話,那他總是前往小公園獨自玩樂,無怪乎家裡人以為他中了邪。森次冬哉尷尬地摸著鼻梁,遊弋視線。

同樣想通的夏目掃向他的手腕,神思不明。

“夏目,叫鈴音上來。”寺崎忽然出聲,兩人一頓,齊齊望向他。

寺崎默了一瞬,慢慢站起身,順手抓過放置在一旁的筆,轉身道:“算了,我去,你留在這。”

打開的門被人貼心地關上,夏目望著禁閉的門,目露迷茫。寺崎走了,他要和森次聊些什麼嗎?

乾淨的病房中似乎有著清新劑的味道,空氣都有些凝滯。

森次忍不住先開了口:“那個,你是叫夏目嗎?”

夏目回神,半彎腰介紹:“初次見麵,我叫夏目貴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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