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恒發愁地盯著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一見自己那個孫子,又思索未來事,徹兒的臣子,有幾個能在父子兩代人中完成轉變,那些酷烈的法吏,又會如何看待這樣一個將要行修德之策的太子?
【雖然公羊和穀梁在很大程度上有思想一致性,但不一樣的地方也太要命了,這種主張上的差異,決定了父子臣屬的不同。
跟隨劉徹的,是變革、事功、重法的臣子,而劉據身邊圍繞的是“寬厚長者”,這群人可太恨酷吏了,而漢武帝作為當朝天子,毫無疑問,他身邊的臣子占多數。
矛盾就很明顯,太子和朝中大半人的主張都不一樣,等他上位了大家offer都沒了,日子還過個什麼勁啊。
不過劉據隻是要守文,又不是要殺人,很多大臣也就是不那麼被重用了而已,一朝天子一朝臣,有心理準備,慌的是那些酷吏。
“上用法嚴,多任深刻吏。太子寬厚,多所平反,雖得百姓心,而用法大臣皆不悅”。武帝用酷吏,他們便可以借著武帝的勢橫行朝野,衛太子卻不會給他們借勢,到那時,從前行過的事,都會變成反戈的劍。
一場長久的、針對衛太子的行動開始了,劉徹不舒服,常融跟他說太子麵有喜色,太子見皇後,也被說成與宮人嬉戲。
李氏外戚為儲位挑戰太子的威信,帝王近侍為未來敗壞君主對兒子的印象,臣子們因派彆袖手旁觀,重重因素交織,直至酷吏完成他們的謀劃。
而後,巫蠱事發。】
天子環視左右,隻見沉默的百官,心頭湧上新的怒火,巫蠱事時,這些人也如此沉默,看著與他們主張不同的太子被害麼!
上頭的人顯然沒意識到臣子們對他和巫蠱聯係在一起的恐懼,在眾人心驚膽戰的視線中派人把常融拖下去,又對跪了一地的臣子吐出一句:“諸位皆是我大漢忠臣,何罪之有?”
汲黯聽他這陰陽怪氣的腔調便知天子怒意已到了極點:“臣曾言刀筆吏不可以為公卿,上不能襃先帝之功業,下不能抑天下之邪心,專深文巧詆,陷人於罪,使不得反其真,以勝為功,今請陛下棄之!”
眾卿默然。
【垂垂老矣行將就木的年紀逢此大禍,換個人可能兩腿一蹬直接氣死了,漢武卻又投身於洶湧的朝局。太子死了,便挑選新的太子;臣子死了,便尋找新的重臣;打好的計劃亂了,那便由自己提前完成一切。
太陽將落,仍是太陽。輪台詔從來不是司馬光為諷今而寫下的“罪己”,真正的劉氏帝王是不會罪己的,他隻會向前。
高祖劉邦草莽半生,將死之時將大漢交到了妻子手中,高後殺了老劉的兒子,垂拱而治,衣食滋殖,天下晏然。武帝劉徹在生命最後的時光以挽天之力完成了他原本要太子做的事,又把江山交給以霍光為首的一乾人,霍光以強權廢立皇帝,到底讓大漢又延續下去。
隻能說有些東西確實刻在血脈中,揮千刃成帝業,以江山托付,就不世之功。】
漢武朝人聽到那個“霍”字便一激靈,皆看向霍去病,少言的小將軍被弟弟廢立皇帝的舉止震撼,和舅舅一同請罪,又被天子叫人扶起。
大權在握的霍光被劉賀的愚蠢耗儘耐心,天幕都這麼說了,那就廢吧,皇位上這位實在愚鈍,不及孝武皇帝多矣。
【劉,古語中可為戰勝,可做兵器,從金,從刀,義為殺。
劉徹向來與武和剛勇之軍聯係在一起,給帝國塑出骨架,後人稱頌他的武功,傳唱他的偉業,給他戴上象征烈日的冠冕,卻忽略帝王的文治與精神,就像忽略百姓的哭聲。
胡無人漢道昌的詩流傳了太久,許多人幾乎要忘記君王晚年那場大禍。確實是大禍,慘烈的結局與他脫不開關係,但更多人忘記這場禍事的後續。
那是真正冷而鋒銳的國策轉圜,巨大王朝背後冰下流水之聲。
但隻有這樣的補救,這樣的狂瀾,這樣含血的精神遺產與指引,才是真正千古的氣魄。
於是帝王一生未尋得仙人,卻在後人的民族中長存不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