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亡了, 重建的南宋在某種意義上也很難說,曆代懦夫學得最快的便是逃跑和偏安一隅。在此時局下,南宋朝廷依然有一群力主抗金之人, 也有血色巾幗。
韓世忠夫人梁氏, 後人以話本野史為其定了個紅玉的名字,南宋初立苗傅叛亂, 她星夜奔馳傳詔, 尋韓世忠平叛,被封為護國夫人。
金人再興兵,趙構從陸上跑到海上,黃天蕩一戰她親執桴鼓,激昂士氣, 韓世忠與眾將士與金人相持多日;後於楚州織薄為屋,與韓世忠共同抗金。
今人為她寫對聯,也是紅妝翠袖,然而青史丹心。】
呂雉對那個紅玉的名字極為不滿,冷笑什麼護國夫人,若在漢初高低也是個女侯。趙家父子身為天子, 好事沒做什麼,光顧著四處逃竄了, 這等男兒要他何用!
史書記的是千古興亡與曆代誌士, 如今賢後之名不見其上, 英武女子之名亦不加記錄,要後世以話本杜撰。
天下建功立業的男兒縱然多, 難道便可忘卻女子名姓麼?太後把這念頭在腦中轉了一轉,命人從今日起為曆代有功績的女子著書立傳,往後也當成定製。
堂下眾卿應聲, 心說哄哄太後罷了,後麵皆是男性帝王,這東西能傳幾代。呂雉冷眼旁觀,想天幕在上,總有一代又一代的女人會在意,會將被黃土掩埋的這些名字再擦拭清楚。
不知此世延續下去是否有唐與宋,若有,彼時的她們想必可留下自己的名字了罷?
·
天幕上女將英姿勃發,在混亂戰局與人心惶惶中手執鼓槌,南宋的天子正在逃亡路上躲藏。從車馬換到渡船,與他的父兄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被他拋在身後的土地上,戰鼓前的女子重重揮臂,“咚”一聲日月變色。
朝臣們跟在帝王身後唯恐被落下,星夜流竄的身形與曾夙夜奔襲傳訊的身影重疊一瞬,又被遠遠撇在身後。
又是“咚”一聲,大宋的戰船鼓起風帆,載向逃亡龍舟的另一方向。
百姓拿起他們的武器,無論是長刀利刃還是鐵鍬木棍,皆可破敵;無論南人北人還是男子女子,皆為河山。
梁姓的女子破虜撾鼓,第三聲響徹蒼穹,百代的河水卷起怒浪滔滔,驚濤拍岸,紅袍被風聲吹得獵獵作響,她扔下鼓槌:“誰願同我共抗金人!”
【中興四將,說的是南宋建立後持續抗金的幾位將領,雖說人選名單有爭議,但大家的議論一般集中在後兩人,韓世忠戰果昭昭,赤膽忠心,而四將之首從來都沒有異議。
賴有嶽於雙少保,人間始覺重西湖。西湖旁長眠的是千年曆史中最令人痛惜的二位少保,於謙的傳奇終結於難得一見的昏君,嶽飛遇見的也是離譜到不行。
後人說嶽鵬舉的故事,始於嶽母刺字的“儘忠報國”,但在這之前他已經嘗試過投軍,結果上頭的皇帝骨頭直不起來,主打一個主動議和我們不要打架。
趙構登基,嶽飛覺得這位應該會不一樣吧,上疏數千言,表示既然您已登大寶,□□麵安定下來了,就不要聽那些人讓您南巡的進言了。
趁著金兵根基不穩,親率士兵北渡吧,咱們一起打回去,中原的土地肯定能收複。上書的結果是啥?“以越職奪官歸”,這是你一個小嘍囉該關心的事兒嗎?
所以說大宋後頭為什麼這麼爛,懂不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概念啊,都打成這樣了,在乎的居然是越職那點事,還能不能好了。
就這麼一直蹉跎,他在招撫使張所處第四次從軍,又再歸宗澤麾下,被憐惜青年才俊的老將軍免去違紀之事,一直任用。老將軍三呼“過河”不甘去世,嶽飛在前人滿是鮮血的路上繼續前行。
宗澤去世後,繼任的杜充為人短視少謀,為排除異己不顧惜戰局。嶽飛守竹蘆渡,收降遊寇,戰胙城,又戰黑龍潭,皆大捷。
賊人合眾五十萬,嶽飛僅八百,旁人恐懼,嶽飛卻左手持弓右手運長矛,從敵人陣中呼嘯而過,敵軍亂成一片,大敗。
這邊轉戰千裡,那頭的杜充卻想棄開封城於不顧。嶽飛苦勸,中原地尺寸不可棄,今天丟了以後得要數十萬人才能收回,杜充不聽,就此離去,趙構呢也不怪罪,反而給他升了右相。】
如此懇切的上書,卻換來這樣的結果,趙匡胤已說不出其他話來,唯一的念頭便是想提著劍將大宋後頭這些人都殺了。
管你什麼天子什麼臣子,姓趙還是其他,把每一個人都拎起來看看,四麵是敵,金人入侵到如此地步,而你們在乾什麼?
國破,家亡,恥辱,這些都不在乎,那你們在乎什麼?
原本說有中興四將,他緊繃的心還稍微放下,但回憶起宗澤結局,加之天幕一直以來的鋪墊,嶽飛的結局……想來也不會太好。
·
儘忠報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此言振聾發聵,燙得無數人握不住筆。
嶽飛的上書越權了,但那又如何。此世大亂,天威不存,他們抱著那些迂腐念頭除了說些風涼話還能做什麼,難道真要被金人再打到家門前,為後世留個靖康第二,唾個軟骨病才肯罷休?
老將軍死了,新的將軍備受掣肘,大宋一退再退,後人隻報以譏嘲。
青史在上,縱然議和在金國威懾下度過一生,難道便真獲得了永久安寧麼。昔日老蘇學士寫《六國論》,六國滅亡,弊在賂秦,他們自詡飽讀詩書,但先例在前,為何不去看。
終有文人從長夢中醒來,雖然稀少,但夢醒之人的呼號會叫醒其他假寐看客。當蘇醒者夠多,長眠者自然會隨波逐流,安靜地做隻有他自己的求安之夢。
·
“原本軌跡上的少保有嶽將軍作伴,忠魂一處,也可安息。”朱祁鈺說是這麼說,想到於謙的結局心裡仍不痛快,又慶幸大明能見天幕,好歹阻攔了悲劇重現。
於謙躬了躬身,遞來一盞溫茶:“陛下不必痛惜,如今有天幕說明,想必南宋時的嶽少保也能安然。更況江河不老,哪怕原本曆史上,臣也算與大明的日月長存了。”
【金人渡江,諸將皆潰,獨飛力戰。嶽飛在這樣的南宋朝廷中逆行,一路抗金,六戰皆捷。
後世讚他的軍功,也讚他的德行,其軍隊是“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的軍隊,無糧時將士忍饑挨餓也不驚擾百姓,金人也言“撼山易,撼嶽家軍難”,管人叫嶽爺爺,自己也來投降要加入。
在封建社會能建立這樣一支軍隊,主帥的品行毋庸置疑。嶽飛帶著他的嶽家軍一路打下去,留在史書上的是一行又一行的“四戰皆捷”、“又捷”、“又大捷,橫屍十五裡”。
大破金兵,建康光複;轉戰江淮,平內患;掌兵後北伐,克複襄漢,大宋丟失的襄陽六郡就此收複。
已經丟失的土地居然能收回,看似堅不可摧的金兵竟然能打敗。這對朝中有些人來說簡直是個不可置信的夢,但嶽飛做到了,在此之後他也一直努力,中原山,洞庭水,皆在腳下。
長驅伊洛,擊退偽齊,戮力練兵,嶽飛在這些年打了無數勝仗,劍指敵方,一心想要北伐光複,但他的勝利與忠心換來的是同僚的忌憚與天子的冷臉。】
南宋事看到現在,趙構是個什麼人大家心裡都清楚,但他們驚駭於都這時候了大宋朝堂居然還有人計較得失,皇帝也並不在意嶽飛的主張。
所謂“飛不擒賊,不涉此江”與當年的“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有何差異,但嶽飛遇到的不是漢武。金人在他的攻勢下要講和,要將南宋稱為江南,要趙構行稽首之禮,如此羞辱,一個當皇帝的人當真能忍得了麼?
韓世忠忿忿:“此主辱臣死之時,願效死戰以決勝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