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靖難② 白溝河(1 / 2)

【朱棣從寧王那裡回來, 李景隆也沒能攻破北平城。史書中此段又有神妙故事,說朱棣在這裡祈禱nia,如果老天爺願意幫他就讓河水結冰。

夜間果然結冰,追擊的陳暉部隊從後麵追上來, 剛剛還凍著的河冰忽然就碎了, 陳暉和他的兵隨之也碎了。

臣子吹捧,您這和光武帝當年一樣, 上天助之啊。但作為唯物主義的現代人, 我們拋開那些政治神化看,其實道理也挺簡單。

朱棣作為北地藩王,他對這塊多熟啊, 根據天氣就能判斷今夜有沒有到結冰的程度。

而正因為他熟知氣候,所以很清楚什麼厚度的冰適合過多少人, 在安排隊伍過河時也能把握好度。

後麵的追兵又不知道,前麵人過去了他們也呼啦啦全上來,結果當然是噗通, 心情和天氣同樣寒冷。

跑那麼老遠打仗的壞處就顯現出來了,冷啊, 水土不服,超不適應的。

朱棣這頭得了寧王的兵,那頭就用起來,以“指揮張玉將中軍”為例,分了中軍、左軍、右軍、前軍、後軍,又以大寧歸附之眾分隸各軍。

己方隊伍的整編與協同都完成了, 敵人還凍得瑟瑟發抖,肯定是列陣而進,乘勢而上。

以精騎先進, 騎兵主打的就是快速突破和衝擊,先聲奪人,連破七營,李景隆也動起來,但朱棣隊伍整編有序,又“益張奇兵,左右衝擊”,自然從兩邊給敵人狠狠來一口。

是夜,李景隆拔眾南遁,“近棄其輜重,獲馬三萬餘匹”,爆了很多裝備。】

計謀,膽略,對氣候和士兵的熟悉,以及對大範圍軍團的應用。李世民越看眼越亮,對朱棣的五軍與北平守軍夾擊李景隆軍隊的戰術更是讚歎,既周密,又靈活,如此人傑當然能勝!

他憐憫地看了眼天幕上的李景隆,燕王此戰實在有條理,先滅哨探陳暉部隊,得了先鋒騎兵和他們的馬,隨後攻畏懼寒冷的南方兵七營,趁著兩翼軍隊前來幫助時繞去側方夾擊……

這般才能,早就不需要什麼“若天予之”的空話了,時人稱讚燕王有光武天命,文人下筆不寫幾個傳奇便覺無法彰顯帝王功業,但隻有真正在沙場縱橫過的人才知,這隻是對氣候與形式的把控。

在真正的能力麵前,所謂鬼神,皆是虛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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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國公李文忠正在擦汗。他兒子未來居然要和這麼能打的燕王對陣,實在令人不知說什麼好。

燕王的形式從沒變好,哪怕有手下從各地來投,哪怕從寧王處得了兵,和朝廷軍比起來還是不那麼夠看。

李景隆與之對峙時,身後攻北平的軍隊更是沒有停歇,哪怕前線打勝,身後北平城若破,燕王的謀劃依然會破滅。

但他居然真就那麼冷靜,真就那麼信任守城之人。他手下的兵居然也能做到如此冷靜,在家眷多被困於北平時,仍相信自己跟隨的這個人會帶領他們走向勝利,相信他們能夠在前方打完這場,及時回援北平。

戰爭,除了戰略和戰術,拚的還是人心。朱元璋敲著桌子,在心中深思。

最開始,他看到有人願意反水相助燕王時,他不覺奇怪;後來看曾經的手下願意在他舉起反叛大旗時舉兵來投,他作為天子有怒意,但作為父親覺得這小子確實有些本事。

如今看到他手下的兵不嘩變不拖遝,保持著天幕說的那什麼,“高機動性”,每次都直擊敵人的薄弱處,將朱棣的指令完成得徹底,他再觀察天幕上這個兒子,就隻剩一句“理應如此。”

【鄭村壩之敗後,朱棣攻大同,耗了朝廷軍的心力,又不斷和大侄子李景隆打嘴仗,寫點小信譴責。彼此心知肚明,有些事就要來了,拚的是真刀實槍你死我活,而不是後人故事裡的天命。

白溝河之戰,整個靖難人數最多,打得最慘烈的一場。如果說之前幾場可以用謀劃或地勢差來達成勝利,這場戰鬥就是很純粹的平原上的鬥爭。

號稱百萬的六十萬朝廷軍與撐死了十幾萬的燕軍對陣,朱棣也沒慌亂,戰前開大會,李景隆“誌大而無謀,自專而違眾”,郭英是“老邁退縮,愎而自用”,胡觀驕縱,吳傑懦弱,管你什麼人,嘴一下,提高士氣。

戰鬥之初,朱棣便直麵了平安麾下的先鋒騎兵,他以自己擅長的少量騎兵誘敵、再從兩翼包抄的方式拿下部分人,但後續在瞿能父子的援助下受到重創。敵人以火器埋於地下,明史稱其為“一窠蜂”、“揣馬丹”,又傷了挺多人馬。

朱棣帶著殿後的三騎回去,還整迷路了,“上下馬,視河流,辨東西,營在上流,遂度河,稍增至七騎。”古人的戰場經驗可見一斑。

前鋒哨兵試探結束,接下來就是乾。依然是五路,這次李景隆的戰術就很明顯,上來就讓燕軍直接感受鎮壓,前軍的騎兵“以萬餘騎兵衝其中堅,不動”,承擔著大量直麵衝臉的軍力,於是“馬步齊進,人自為戰”。】

什麼是崽賣爺田不心疼,朱元璋今天算是見識到了。動輒幾十萬,耗費的全是大明的兵和人。朱允炆這東西要是做成也就罷了,可恨就可恨在如此大動乾戈還敗了。

敗的那是他朱允炆的皇位嗎?都是他爺一寸土一寸地辛辛苦苦掙出來的基業!剛開國就是這麼大生耗國力的內戰,老朱家祖墳也算冒了黑煙。

明祖嘴上罵著,看見朱棣親自領小隊兵馬做前哨以至隻有七人歸營時,心頭還是重重跳了跳,隨後點頭認可——這才像他的兒子。

雖說當上皇帝後滿耳朵聽的都是貴人不可親入險境的勸告,但他也是提著三尺劍在絕險中衝鋒陷陣過的人。

朱棣既然是他的兒子,既然他未來接過那個位子,那在這之前,做真正直麵戰場的兵,做轉戰千裡當百萬師的將,做無數次踏入絕地又決然抽身的賭徒,血裡火裡奔赴過,才不枉他姓氏裡的這個朱。

當然,若這小子打的不是內戰就更好了。朱元璋被欣慰與惱火的混亂情感衝擊得麵色直變,身邊的臣子卻都是人精,早從皇帝口風聽出他的態度。

未來朝堂局勢恐有大變啊……曹國公撫著胡須,想既然天命已出,何不早投燕王,也為自己那傻兒子賣個好?

其他時空的李景隆也正和父親抱著同樣的想法,天幕都這麼說了,建文又是個偏重文臣的天子,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他要是能乖順些,豈不是下一朝的富貴也有了?

白溝河的戰局焦灼,但有永樂帝這個名頭在前麵釣著,許多人在乎的便不隻是戰爭了。朱棣和宮牆外的徐姓女郎卻看著半空中碩大的戰場,思考要如何破這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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