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筷子上還夾著一塊土豆,嘴裡包得滿滿的,整個人仿佛定格住了。
“怎麼了?”周離問道。
“沒、沒有什麼。”槐序反應了過來,繼續做著之前的事,“這話我聽著有點耳熟。”
“你才醒麼?”鄭芷藍問道。
“是的,他才剛蘇醒一年多。”周離代槐序解釋道。
“嗯嗯!”槐序連連點頭。
“難怪。”
周離發現鄭芷藍的手藝是真的好,她住得這麼偏遠,按理來說香料調味品應該不好買,但這桌菜可真稱得上一絕了。
吃完一碗飯後,他又添了一碗。
槐序已經乾第三碗了。
這時外邊傳來一連串的狗叫,清和出去看了看,回來說:“羊少了一隻。”
鄭芷藍點了點頭,朝外喊了聲——
“饅頭!”
一隻邊牧躥了進來。
鄭芷藍對它說:“去找,一起去。”
邊牧便又躥了出去。
犬吠聲逐漸遠去。
槐序艱難的把嘴中的肉咽下,皺著眉提醒道:“我們來的路上看見一隻大妖,很可怕,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戾氣,會不會是他乾的?”
“不會,他是我們這的守護神。”
“守護神?”槐序滿頭問號,“那妖滿身星光,眼睛都是紅的,彆說羊啊狗的了,很明顯就連同類他都殺了不少,這樣的也能當守護神?”
“也許你沒有說錯,但他確實守護我們很多年了。”鄭芷藍平靜的道,“我們這有個廟,不叫陰陽廟,叫惡神廟,供的就是他。隻是後來時代變了,大家都不信這些了,我記得在我很小的時候還有不少老人每年都會去廟裡祭拜,可後來老人們接連去世,我爺爺也死了後,村子裡就隻有我一個人信他了。”
“他守護你們什麼?”
“古時候妖怪多,人也可怕,他保證不會有邪惡妖怪或人進入村子。我們則供奉著他,每年奉上隻夠他吃一頓的祭品。”
“他怕是把這裡當成了他的地盤了吧?”槐序猜測道,“要是我的地盤,我也不能容忍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進來。”
“不止這麼簡單。”鄭芷藍搖頭。
“怎麼?”
“以前祠堂還在的時候,我和清和去查過一些資料,再通過我和他的接觸,我猜他曾經也被人們冠以過邪惡之詞。很多年前村子的先人發現他的時候,他身負重傷已是奄奄一息,多半是被妖或人給打的。村民們糾結了很久,選擇了救治他。可能是當時就立下了協定,也可能是後來隨著時間慢慢衍化,我們和他才形成了這種關係。”
“嘿,這妖倒還知恩圖報!”
“嗯,他脾氣不好,很凶,很暴躁,但是他一直守護著這裡,直到所有人都離開這裡,或者再也沒有一個人信奉他。”
“這個村子現在就隻有你了。”周離插了一句。
“對,山體滑坡嘛,摧毀了半個村子,政府就把人都遷出去了。”
“你呢?”
“我沒有出去,反正我也孤身一人。一個半瞎子,在哪都差不多。”鄭芷藍笑了笑,給自己盛了碗湯,等邊上清和提醒她湯滿了她就收手。
“你沒有家人嗎?”
“死了。”
“不好意思。”
“也不是死完了,還有幾個叔伯的,他們想讓我和他們一起出去的,但是我沒有同意。”
“是因為他們怕你嗎?”
“有點,但我還是很感謝他們忍著害怕來勸我,勸了好幾次呢。”鄭芷藍等湯涼,明顯她也已經好久沒和人說過話了,尤其是周離這個同類,她本身是個話很少的人的,現在卻忍不住,“我隻是想著如果我也走了,那他怎麼辦?”
“這樣啊。”
周離知道她指的不是清和。
槐序抱著碗不斷吹湯,聞言他斜著一瞥,目光透過碗沿投向了鄭芷藍,冒出一句:“你怎麼知道他想呆在這裡呢?也許他隻是困於承諾,而其實他也想離開這裡去尋自由呢?”
鄭芷藍搖頭:“我不知道,他不說話,我不知道他的想法。”
槐序便不吭聲了。
頭頂的燈閃了兩下。
鄭芷藍看了外邊一眼,輕聲道:“前年大雨衝倒了電線杆,負責電力的人跑了很遠來修,今年可不要又出事情。”
外邊的狗回來了,夾雜著羊叫。
鄭芷藍鬆了口氣,問兩人:“明天殺隻羊,你們愛吃羊肉嗎?”
“愛!”
槐序回答得毫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