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八遂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變成了一幕幕蕩漾的動作戲,他抖著那衣服,故作不耐煩地罵他:“你發什麼呆呢?快點看這衣服。”
周燼這才回神,目光轉移到他手上,心道衣服哪裡有你好看。
誰知這一看,他愣住了:“這不是滄瀾的道服嗎?”
“對。”徐八遂甩起那天青色的衣服,“本座去仙界時撿的破爛,反正放著也放著,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說完他把衣服丟了過去,周燼單手接過,看見左袖被割破了道口子,心裡頓時湧起股不太妙的預感。他先翻了翻衣袖內側,結果看見了一個“七”的暗紋。
……這又是我的東西啊喂。
徐八遂看他磨磨蹭蹭又沒動彈,豎了中指:“你又在搞什麼?”
豎完感覺中指不舒服,他垂眼一看,按住那牙印把手揣進了袖子。
一夜混亂而瘋狂,徐八遂也不願回憶被碾的經曆。但周白淵咬他手時候的眼神,忽然浮現在了腦海裡。
周白淵垂眼俯視下來時,汗水隨著顛簸滑過毫無瑕疵的麵孔,再墜到他身上,一滴又一滴。
那時徐八遂恍惚感覺自己是沙漠裡的枯芽,是因這個人不知疲倦地澆灌才得以存世。
那麼顛簸,周白淵的瞳孔卻牢牢銘刻著小小的身影,好像也將這樣銘刻到儘頭。
那是一雙該死的桃花眼。
“魔尊,這衣服,”周燼轉了話風,“這破爛,你是不是在一間破舊的倉庫裡撿到的?”
徐八遂定神,彆過目光不看他:“你怎麼知道?”
“那是我……丟東西的地方。”丟字代藏字,周燼攥緊那衣服向他走去,把衣袖裡的“七”示意給他看:“因我在師尊門下排序第七,繡娘特意繡上的。”
徐八遂再笨也意識到了什麼,頓時語塞。他轉身把抽屜拉出來,一揮手,從仙界撿的東西全部飛了出來,琳琅滿目地定格在空中。
他有些局促:“那什麼,你再看看,這裡還有沒有你丟的東西。”
周燼抬頭,一眼看過去,樁樁件件都是他的東西。有些被偷,有些被棄,有些是他自己藏在旮旯角落裡,全都是有些許損壞的
舊物,竟都被魔尊撿了。
徐八遂摸摸鼻子:“還有沒有你的?”
周燼點頭。
“哪一樣?”
“全部。”
“……”
徐八遂感到頭皮發麻:“全都是我撿的。每一樣東西都有點破,我便以為是彆人不要的。”
“嗯。”
“那你、你現在要拿回去嗎?”
周燼原本想說不必,但看魔尊不舍的樣子,便抬手指了半空中一個磕壞一角的海螺:“彆的無所謂,這個我想拿回來。”
徐八遂一看,更不舍了,當即討價還價起來:“要不這樣,本座拿彆的東西賠你如何?”
周燼覺得有趣:“好,魔尊想給我什麼?”
再來一次雙修?
“你伸出手來。”
周燼照做,隻見魔尊伸手懸空於他掌心上,靈流湧動快起來,沒一會,一堆尖尖黑黑的靈力晶石掉在了他手中。
“喏,給你當賠償。”
周燼猜得出是什麼,卻歪了頭做驚訝狀:“這是老鼠屎嗎?”
徐八遂一口氣差點沒噎住,抬腿想踹他,一動腿側就不舒服,隻好惱羞成怒:“我看你脖子上才頂著老大一顆老鼠屎,這是由我靈力凝聚成的靈石,很珍貴的!”
周燼欣賞他炸毛,故作無知狀:“原來如此。”
“這些靈石聚成後就不受我影響,有靈核的煉化了能幫助修煉,像你這種沒有的,”徐八遂攤開手往他掌心再聚了一把圓潤剔透的紅色靈石,“遇到危險,你就扔出去一顆,至少能拖點時間逃跑。行了吧這回,好看多了。”
“好看。”周燼捧了兩手的靈石,灼燙得沾滿了魔尊的溫度,他情不自禁地想,真像紅豆。
徐八遂順帶丟了個乾坤袋給他裝著:“那能賠你那個海螺嗎?”
周燼裝好靈石,又說:“魔尊能隨心所欲地凝聚出不同形狀的靈石麼?”
“那當然。”
周燼指那個海螺:“那……魔尊能不能照著它捏一個送我?”
徐八遂嘴上罵罵咧咧,手卻把那海螺取來照著模樣捏。
周燼垂眼看他,問:“魔尊為什麼喜歡這個呢?”
“這個?”徐八遂頭也不抬,“裡麵存了一個女人的歌聲,以前閉關時無聊,打開聽著很快就能睡著了。對了這東西是誰給你的,乾什
麼用的,唱歌的女人是何方神聖?”
周燼靜了片刻:“是我母親。”
徐八遂愣住,抬眼看去,看到周燼舒眉垂眼,神情溫柔:“那歌,是小時候,她錄給我的搖籃曲。”
沒娘的孩子是根草,這個徐八遂知道,他語氣輕柔了:“她經常哄你嗎?”
“我父親也是。”周燼點頭,看向那定格在半空中的琳琅物品,“他們做了一堆玩具給我。”
徐八遂看向那些擺在空中的小孩子玩具,原來這些破爛傾注了一對父母對自家團子的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