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1 / 2)

大雨在外,濕野在內,周燼控著徐八遂,忽然在冰淵和火海裡穿過無數回廊,看見了魔尊幼時的所望。

“那就是鎮生劍。”前代魔尊徐惑抱著他指向高台上被赤紅鎖鏈束縛的黑劍,笑了笑,“那是我們魔界的至寶和鑰匙。”

團子咬著手指:“咿呀?”

“那劍最厲害了,爹現在還沒法將它拔/出劍鞘。”徐惑親親小寶貝,笑道:“等爹破除它的封印,你娘就再也不用偷偷地掉眼淚了。”

“咿呀……”

此時彆說是魔界的至寶,就是全天下的稀世珍寶全部堆到周燼麵前,他也無暇顧及。他從這段短暫的記憶退出,穿進記憶的主人,將寒冷和滾燙一並交給?他。

徐八遂不住地啜泣,眼淚都是灼熱的。周燼接過每一滴,此生不信神佛,但此時很想向某些虛無縹緲的神明致謝。

徐八遂是他最好的禮物。

外麵的雨漸漸停了,魔尊的嗚咽聲逐漸清晰,濃稠的黑暗緩慢又快速地被稀釋,縱歡總是稍瞬即逝。

月落破曉出,第一縷曙光照進來時,周燼終於不再?感到冷得難以承受,他低頭覆住這野貓傳出哭腔的唇瓣,在逃離了新一輪的痛苦後,在劫後重生裡儘數灌給?了他。

野貓的眼睛已然睜不開,隻知任著他這樣可惡地壓榨,被他拉著一同陷入混沌。

周燼戰栗了許久才?鬆開他,看了這野貓可憐壞了的狼藉模樣,終於良心發現,捧住他的臉輕聲喚:“八遂,還好麼?”

徐八遂顫抖不已,迷糊地問:“你還冷麼……”

周燼心頭驟然開滿漫山遍野的花,俯身緊緊擁住他:“好了,隻要八遂在,我?一點也不冷。”

“可累死我了。”徐八遂喃喃了一句,歪頭靠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周燼收緊他,唇瓣輕貼他額頭,瞟了一眼他通身的狼狽,頭一次覺得自己太不是個東西。

他閉上眼陪魔尊睡覺,識海裡卻響起個吵吵鬨鬨的聲音:“麻的,你們怎麼這麼能搞!”

“許久不見,先生。”周燼彬彬有禮,“這陣子沒感應到您,感謝先生非禮勿視。”

龍魂感覺戳到了一團棉花上,越發感到氣憤:“周白淵,你難道

就甘心一直這樣以色事人嗎?”

“一直?借您吉言。”

“你有點出息行不行!”龍魂快要氣死了,“你再?不和我?契約,遲早死在那冰錐上,彆以為我危言聳聽。”

“哦。”

“……”

龍魂懵逼之後愣了:“不是,你就不怕死了嗎?”

“我?自然怕。”周燼依然很淡定,“但若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不錯。”

他心裡有數,無需多說。

龍魂很想輸出臟話來,但被噎了個半死。

“我?想問一個問題,”周燼平靜道,“先生是魔界中人,若我回到仙界,先生還會跟著我??”

“什麼?!你還要回去?”

“假設。”周燼笑起來,語氣冷冷,“若我還有利用之地呢?”

龍魂顯然沒有設想過這情況,一時緘默。

周燼在識海裡朝它鞠了一躬:“先生不如儘早另撿寒枝。”

但龍魂回絕:“不了,我?先跟定?你。”

周燼不覺得多大意外,但還是禮貌地詢問:“為什麼?”

“魔界全是一群傻瓜。”龍魂悻悻道,“要麼就是拿我當害蟲,拚了命想把老子摁回罪淵去受那倒黴罪,要麼就是儘許些不能完成的願望。而且資質好的都快死光了,有能力接替我的也這裡那裡有問題,就沒一個靠譜的。”

“原來是這樣,能受您垂青是我的榮幸。”周燼點頭,“但若是我在中途而死,先生又將何去何從?”

“你那麼死腦筋乾什麼。”龍魂倍感無語,“死之前大喝一聲‘不想死和你簽契約’就行嘍,大家都好。”

周燼隻笑,未置可否,閉上眼抱緊了徐八遂。

“彆以為他是你的轉機。”龍魂伸出爪子指指點點,“你們乍然一看合適,實則他是盜來的火,你是偽裝的冰,魔尊救不了你。”

周燼安靜了一會,冷道:“我?已經不存這樣的心思。”

龍魂忽然拍爪笑起來:“果然!有意思!”

這對話莫名其妙,但周燼心裡清楚。他擁緊徐八遂,閉上眼更能感受得到他體表的溫熱,那是他心口至盛的靈核帶來的溫度。他第一次看見這個人時,目光就被那顆光芒熾烈的靈核牢牢攝住了,但他如今已不再?想某種?卑鄙的求生辦法。

他如今想的是占有徐八遂的身軀和心愛,不想占有他強大的靈核。

“您說錯了,魔尊是我的轉機。”周燼在識海裡打斷龍魂的幸災樂禍,“是我的奇跡。”

單身龍被狗糧噎得無話?可說,乾跳腳炸脾氣,周燼自主將它屏蔽了。

他睜開眼,輕手摩挲懷裡暖烘烘的奇跡,奇跡睡得昏天黑地,睫毛上還掛著未乾的淚珠。周燼忍不住親吻這哭包的鬢角,撫過那些痣,到得最隱蔽的那一顆,愛不釋手。奇跡於夢中癟了癟嘴,自然而然地夾緊了,於是周燼也便沒有將手抽出去,麵紅耳赤,心滿意足。

沒有睡多久,偏殿外的門便被敲了。周燼率先睜開眼,靜靜地等了一會,聽到門外的聲音:“徐八遂,我?知道你在裡麵,出來。”

這聲音是魔君……惹不起。

周燼隻好依依不舍地抽出手,鬆開填滿自己痕跡的所有物,起身著裝梳理,出去前還在熟睡的魔尊臉上啵了一下。

他開門出去,屋外陽光正盛,門前地上積水不多,魔君徐皆知站在乾燥的地麵上,一見是他,渾身充滿了寒意。

“魔尊呢?”

周燼下台階合手行禮:“魔尊還在休憩。”

徐皆知皺眉:“什麼時候了還在睡覺?”

“昨夜修煉,故而受累。”

徐皆知極其懷疑:“他剛過了生辰,身體正是最好的時候,修煉什麼?”

周燼口拙了,隻遲疑了一瞬,頃刻讓魔君看出端倪來。

“好啊,渾然把老子的話?忘到狗肚子裡去了!”徐皆知氣得要命,團團轉了兩下,忽然盯著臉色紅潤的周燼道:“他睡覺,你站著,你們倆尊卑怎麼分的?”

周燼這回反應甚快,斬釘截鐵:“他尊我?卑,他上我?下。”

……反正也不是沒有過,算不得扯謊。

魔君似乎因此而寬了點心,點點頭,想了想還是皺了眉。周燼猜他定?然在想自家侄兒體力不行。

徐皆知頭頂冒出了許多胡亂纏成一團的黑線,其中無數感歎號和問號絡繹不絕,最後變成一串省略號。

糾結片刻後,魔君頭頂燈泡嘀的一閃,豎起食指對周燼嚴厲地說:“你不許誘他。”

周燼麵不改色,肅然:“必然。”

內心則想,魔尊

自願來的。

徐皆知說完忽然又不吭聲,似乎正在思考自己來時要說什麼來著,神情變幻莫測。

周燼隱隱感到一種?奇怪的違和感,雖然隻見過魔君短短三麵,但這種?異樣的感覺揮之不去。

於是魔尊的小叔和情郎站在太陽底下大眼瞪小眼,一黑一白,好似黑白無常守在睡熟的魔尊門外。

這時寒天急匆匆地過來,硬著頭皮上前來:“參見魔君。”

徐皆知又恢複了冷漠:“嗯,有事??”

“是,屬下正找主上。”

徐皆知涼涼地看了周燼一眼:“他這時不方便,你直說,是要緊事還是什麼?”

“這個,”寒天不自在地瞟了一眼周燼,“其實和周公子有關。”

周燼眉尾一揚,合手禮貌道:“護法但說無妨。”

寒天從他袖口抽出一封信:“呃,你師哥周六在魔界門口放了一封信……”

徐皆知亦揚眉,想起昨兒白天從微城那裡聽來的八卦,頓時一副吃瓜模樣:“那是挺要緊的。”

*

徐八遂睡得很沉,又做了先前做的奇怪的夢。

煥然一新變桃源的魔界山清水秀,那個人在石榴樹下布置了桌子,牽著他的手去坐下:“八遂,來嘗嘗,我?新釀的酒,爹和娘也說好。”

徐八遂恍惚地回頭,真的看見了如膠似漆的爹娘。隔著距離,他看不清雙親的麵目,如看花霧裡,不辨真假。他張口想喊,卻也怕將那兩個身影喊沒了。

手叫那人牽到醇厚的酒前,他接過了一杯,低頭品了一口,受那人期待的目光所迫,點頭也說了一句好。

那人笑起,挨近過來似想親他。

徐八遂被這嚇了一跳,當即驚醒睜眼。

入目是魔界偏殿的帳頂,夕陽的餘暉灑在目之所及的地方,讓他平複了夢境帶來的詫異和違和。

徐八遂眨眨眼想起身,全身的酸痛感逼得他又躺了回去。

“醒了?”

聽到這聲音,他倒是沒有被嚇到,還彆過臉不太想看到他。

周燼過來將他從後抱起,讓徐八遂靠在他懷裡,輕輕幫他揉著腰背:“睡了一個白天,現在好些了麼?”

徐八遂哼了兩聲,屈指想運轉靈力將全身被碾的酸脹和稀碎牙印消除,手叫周燼握住了:“可

以留著麼?”

徐八遂臉上發燙,開口嗓子沙啞:“哈?我?為什麼要受罪?”

周燼不答,攏著他,伸手將一個信封放到他眼前。

“什麼東西?給?我?的?”

周燼默了默,答:“師哥的信。”

徐八遂一僵,怔了好一會才?伸出手,手腕上一圈被箍出的青痕:“我?看看。”

拆信的手抖了又抖,最後才掏出了信紙,展開一看,眼前有些黑,應為入夜之故。

周冥在信裡簡單地講了他如今麵對的狀況,滄瀾鎮守的海鏡出現缺口,海另一邊的妖族有入侵之勢,門派裡的大能陸續前去剿妖。而他那位號稱第一劍仙的君同仙尊在兩天前已出關,境界又突破了,他老人家此刻前去海鏡幫忙,但很快便將回來,屆時若發現小師弟被魔界擄去,後續發展必然不是他想看見的。

一句話,便是:“白淵需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