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1 / 2)

花開花落,人世恒長。魔尊徐八遂見過很多黑夜的月亮,譬如朝露中,譬如天災中,譬如空曠中。月比金烏溫柔,夜比白天空寂,仙界的月夜似乎比魔界的夜晚更顯恬淡,安謐。

徐八遂眯著眼睛看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思緒很是混亂。海上明月共潮生,此夜沒有一葉扁舟,此身退於一隅孤島。

前人所遺孤島,隔絕人世,孤寂飄渺,與繁花似錦的仙界滄瀾恍若隔世。他忽然錯覺明月是天儘頭,前人放逐至此,於人世至疏,於彼此至親。

話說白天說過了?什麼?說隻待一天,天黑就回魔界。可現在天都黑透了,他還身置一捧名為周白淵的寒潭,隨著海潮拍岸,如烈火為冰水澆滅。

胡思亂想的魔尊自這漫長拍岸裡輕聲抱怨:“你較什麼勁啊……”出口,方知自己嗓音啞如磨砂。

周白淵抬眼看了?他,低下來耳鬢廝磨:“沒聽清,說的什麼?”他的聲音還是一如天籟,何時何地都好聽得可怕。不僅是因音色悅耳,也隨著聽者心境,越聽越動聽。

徐八遂借著月光端詳這雙近在咫尺的桃花眼,漫無邊際地想,他怎麼就長成了?這麼一副驚心動魄的模樣。

“說不來了。”他艱難地推推他,忽而覺得不真實,隻覺得他的眼睛如汪洋深淵,“就抱著,說說話,你唱個歌也好啊。”

周白淵的神?情從瘋狂變成了?錯愕和茫然,眉目微微撇成八字,頂著這麼一副模樣喘息,又?顯得稚氣和無辜。

徐八遂見狀覺得好笑與心軟,咳了咳,指了?指底下,服軟了:“魔尊腿麻啦。”

話音方罷,眼前的桃花眼發了顫,麵容也如灼灼桃花緋紅,底下把柄不受控製地又往深處攻克。徐八遂如小獸一般痛嗷一聲,自顛簸中不住發抖,哭笑不得:“留口氣吧,搞死我對你有什麼好處啊?”

周燼似是大夢初醒,方覺此海日月夜漫長,自己又?在名為徐八遂的紅塵裡迷失。他低頭安安靜靜地一味將紅塵緊緊地貼在自己懷裡,藉此環擁人世間所剩不多亦接觸不多的溫熱。

溫熱紅塵此時才鬆了口氣,好笑地和他說話:“你像隻野獸似的。”

周燼靠過來輕蹭,語氣如虔誠信徒,喃喃道:“這隻野獸追逐你,非你不可。”

這話叫徐八遂感覺心裡泛起了層層漣漪,迷迷糊糊地想,這人泡在黃連罐裡苦著長大,怎麼一張嘴還能這樣甜。果?然,周白淵是危險又叫人上癮的小黑花。

“怎麼又?不說話?”小黑花緊張兮兮,不住安撫著他,語氣似乎有些懊惱,神?神?叨叨地追問:“不適了??”

這倒也不至於。而且說來中二,痛感這東西,於他們的成長途中不過是家常便飯,不適不為這家常便飯,隻是跟不上小黑花抽風時的體?悟。

徐八遂靠後磕碰他側臉,正色道:“那還用問?可你好像很得意忘形,是嗎?”

周白淵的呼吸忽然又沉了?些,向?前悸動兩分,過後似是不好意思地將頭埋進他頸窩裡:“魔尊,下次彆這麼說。”

“什麼怎麼說?”

“彆把你的難處……和我的所得連在一起。”

這麼說完,徐八遂又?被按得移位,自脫力裡喘息半晌才緩了?過來,悚然地問他:“不是吧,你因為這個激動了?”

小黑花不答,隻是呼吸粗重。

徐八遂頓覺頭皮發麻,哦,這混蛋,會因為想到自己的快樂是建立在彆人的難受上而興奮——還有比這更惡劣的麼?

“我不是不疼你……”小黑花緊緊抱著他辯解起來,竟然嘴拙了?,“我心裡是,那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這個怎麼講好……”

徐八遂趕緊握住他的手製止,生怕說多錯多,想了想,準備說個沉重話題:“先前、先前周冥說海鏡出現缺口,怎麼回事?”

周白淵反扣他的手,也在克製著這縱享紅塵的念與欲:“對……海鏡裂了?。”

徐八遂鼓勵他:“說說看?”

“海鏡……”周燼深呼一口氣,直接從頭講起,“海鏡是一道隔絕了?仙界和妖界的屏障,魔尊這個知道的,對麼?海鏡在東海之心,據傳是洪荒大戰後,天神親手將東海一分為二安下的上古神器。以海鏡為隔,妖族無法入侵仙界分毫,千萬年來一直如此。”

徐八遂疲倦地笑起來:“感覺你們仙修很怕妖族,對麼?”

“洪荒時代大戰,仙修被打怕了?。”周

白淵細細地吻他,“這份恐懼仿佛根深蒂固地植入了仙修的後代心裡,仙界敢與魔界開戰,但?不敢和妖族直麵。仙界門派雖不少,但?最後隻有滄瀾敢背靠東海立門,海鏡出問題時,莫說滄瀾,整個仙界都害怕了?。”

“聽語氣你不害怕。”

“我小時候那會什麼都不怕。”

徐八遂感到他平靜下來了,語氣逐漸冷淡化。

“那時的大能們見到我都讚不絕口,門派裡的長輩認為以我資質,來日有望振興滄瀾甚至仙界,至少能充當一名打跑來騷擾的魔修的守護者——因那時仙魔兩界的通道還沒有封閉,魔修時不時就跑來搶劫搗亂,整得人焦頭爛額。”

“小孩被誇得多了?,都會萌生一股吾輩天下無敵的狂妄來。我臉上寫著矜持,心裡實則對人世間的一切抱以藐視,其中包括窮凶極惡的魔修們,也包括看似不可戰勝的海外妖族。這個壞習慣,延續到我失去靈核的如今,有一部分還保留在我骨子裡。”

徐八遂聽他說著自己的過去,這樣剖析著自己的蛻變,隻覺心酸:“看出來了,我的妞骨子裡高傲的。”

“不合時宜的高傲。”周燼貼著他笑?,“然而我也卑微如塵。尤其麵對魔尊,特以在床上最甚,總是控製不住就想反過來欺壓你,往你的最深處草,看你為我失神啜泣,那比一切所得都讓人戰栗……”

“打住、打住。”徐八遂臉通紅,“怎麼又?講到這個,說正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