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一更w(1 / 2)

白鶴在半空飛翔,君同仙尊垂著眼擦去了劍身?的血跡,靈劍回鞘,他將周冥懷裡奄奄一息的周燼接過去,扣住他的手腕給他引渡靈力?。

指尖向上觸碰到了一枚灼燙的玉墜,他低頭看去,看見了一枚熟悉的魔尊妄為玉。在他脖子上,他也戴著一枚前代魔尊送的玉。

周冥舌尖傷口還未愈合完,唇齒間也沾滿血絲,嗓子和破鑼鼓一樣?:“師尊,對不起,弟子終究……終究還是辜負了您的教誨。”

君同仙尊搖搖頭,騰出一手彈了他額頭:“看路,回去再和你?算賬。”

他專心致誌地給備受摧殘的小徒弟渡入靈力?,運轉一周天到他的心脈處,猛地震碎他的心魔幻象:“白淵,定神!”

周燼魂魄與識海都被洗劫一空,人在崩潰邊緣卻在劇烈喘氣?,睜眼閉眼都在落眼淚,大顆的淚珠時而清澈時而帶血。

君同仙尊用本源的至純靈力?敲醒他,低聲歎道:“你?的靈核若是還在,此時已經入魔了。”

周燼的神智被他拽回來,瞳孔裡的赤紅消散,淚水打在血跡斑駁的白衣上,慘痛而愴然。

他什麼也沒開口,落著淚的眼神卻仿佛在說“我什麼也沒有了”。

君同仙尊修慣了無情道,此時卻心口悲慟,將這無處可?去的棄兒抱進懷裡:“白淵,不怕了,師尊帶你?回家?去。”

白鶴飛到魔界通道門口,君同仙尊將周燼交給周冥,握著腰間劍柄落到地麵,魔界兩個護法被他來時擊退,此時隻能警惕地守在鎮生劍旁。

“我不來惹事,隻需要帶我徒兒回去,讓開。”

小薩掃了他們一眼,一手護著小吉後退。小吉擦了唇角的血絲,看見遍體鱗傷的周白淵,輕聲叫了一聲“周公?子”。

周燼眼裡的光芒儘散,人世失了色,隻剩無邊無際的幽黑。

君同仙尊上前,兩手握緊鎮生劍劍柄,一聲不吭地靠著蠻力?將其抽出劍鞘兩寸,劍身?光芒一瞬穿透了魔界延綿不絕的焦枯。

周燼的眼睛也被這光芒刺過,他想起龍魂最後的離言,掀起沉重?的眼皮看過去。

隻是一瞬,隻是一刹那,唯今的逝者如斯夫倒退到了十年

前的黑夜,分?辨不清麵目的魔修握著一把讓人無痛無感的神劍,劍尖從光明中來,一寸寸沒入他心口。

他便動彈不得地親眼看著……光芒萬丈的靈核隨著那劍尖,一寸寸被剝離出來,什麼也做不了。身?體還是筋連著肉,肉包著骨,但?是沒了心臟,已經變成?一攤爛泥。

他不疼,隻是冷。

君同仙尊撕開結界,周冥當即馭著白鶴從出口飛出去。

周白淵回頭,看著那鎮生劍回歸劍鞘中,過往種種如同失去軌跡的鎖鏈扣環,今日重?新接上,隨之再度分?崩離析。

鎮生劍閉,一半的罪魁禍首如同放逐的野狼被關在裡麵,周白淵眼淚止,心魔湧,猜到了心臟去處,無儘的絕望在此顛倒,奔湧彙合成?刻骨的仇恨。

君同仙尊帶著兩個徒兒飛回了仙界,周冥先回滄瀾周旋,君同則掉頭帶著周燼穿過茫茫東海,一直飛到一座與世隔絕的隱蔽小孤島上。

“你?爹娘合契時,私客不多,師尊當時在。”君同仙尊將他背下來進屋,“白淵,曜光把海鏡的事告訴我了。彆怕,海鏡給師尊補,師尊絕不讓任何人祭了你?,掌門不能,魔尊也不能。”

周燼低著頭,嗓音喑啞地笑:“師尊。人世之大,我還有立錐之地嗎?”

君同仙尊將他放在床榻上,在榻前單膝:“師尊向你?故去的雙親發誓,隻要我還有一口氣?,我絕不讓世上任何一個人再傷害你?。彆怕,師尊去周旋。”

“等滿月來臨,我還能扛住冰咒和神器的碎片嗎?”

君同仙尊脫口想說將自己的靈核剖給他,卻忽然怔住:那海鏡誰去補?

他的眼眶逐漸泛紅,終於意識到走進了一個沒有出路的死圈:“師尊……去給你?找合適的靈核。”

周燼輕笑起來:“我信師尊。”

君同仙尊見不得此時他笑,隻覺笑意如萬箭穿心。他去到他麵前,又給他渡靈力?,想安慰,卻嘴拙:“白淵,彆怕,師尊在,你?師哥也在。”

周燼點頭:“師哥晚一會也會來麼?”

“會的,怎麼了?”

“我的乾坤袋還在藏書閣……”周白淵眼裡滑過了怪異的寒光,沙啞的嗓音用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溫柔聲調,

“裡麵有我最重?要的東西?,師尊,你?讓師哥幫我帶過來,好麼?”

君同仙尊當即凝聚了傳喚陣過去,將周燼要的東西?轉達,周冥一口答應:“師尊,我父……掌門他還在搜白淵的下落。你?們藏好了麼?”

君同仙尊點頭,掐斷傳喚陣後起身?,準備到門外再設下一圈結界:“白淵,你?先休息,師尊在門外守著你?。”

周燼應是,閉上眼陷入曾經和那個魔頭抵死糾纏過的床榻,從識海到魂魄全部放空。

可?他放空了,心海卻沒有,瘋狂的幻象從龍魂被抽走伊始,始終沒停過,到得看見那柄劍,幻象越發凜冽。

師尊說他沒有靈核,不會入魔,可?他的心魔分?明已經滋生到了腐爛的骨肉裡。

那是不是因為他的靈核還在,隻不過不在他胸腔裡?

幻象裡無邊的烈火和冰雪,那魔頭的腳步聲從虛無裡漸近,而周白淵竭力?抬眼看去,透過鮮紅的視角,看見魔尊站在血紅的天儘頭下,惡鬼袍束著麵無表情的一張臉。

他在這張臉上見過飛揚跋扈的笑意,見過貫穿到深處的混亂哭泣,他愛他笑,愛他哭。

“徐八遂。”周白淵在心魔幻象裡喃喃,“你?也想殺了我麼?”

魔尊無喜無悲地看著他,點了頭,開了口:“對。”

周白淵視線模糊:“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麼?”

魔尊粲然,點了頭,應了答:“對啊。”

周白淵低頭瘋狂地笑,看見唇邊落了紅色的水珠,流的好似不是血淚,是崩裂的心頭朱砂。

周燼平躺在這張徐八遂笑過哭過的床上,手背遮著眼睛悄無聲息地發笑,血淚似乎流儘,眼睛乾涸。

“你?怎麼辦啊。”心魔裡的另一個自己還跪在罪淵的邊上,“兩界都沒有你?的去處了……”

周燼瘋笑了許久,直到嗓子啞透,方無聲說:“殺掉一個,不就好了嗎?”

心魔裡的周白淵一身?白衣儘化為黑色,仰首望過來時,眼睛如一雙血淚泉:“殺誰?我們什麼也沒有,沒有靈核,沒有倚仗,還能借誰的手去殺人?讓師尊嗎?”

周燼搖頭,心口瘋狂地湧起黑潮:“我來安排。”

“你?確定以後不會後悔……”

後悔?無所謂了。”周燼反手撫摸著床榻上的褥子,冷得刺骨。

“我不在乎了,我如今隻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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