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枝!你彆跑啦!我哥他那人就這樣,嘴巴特損!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哥特討厭女的,那是有原因的!所以才會那樣說你,你彆生氣嘛!”
沿著來時的小道一路狂追,趙良梅終於在三分鐘後把人追到了。
葉枝沒再跑,喘息著慢慢往前走,抬頭望天,心想,這時候知青點的晚飯都該做好了吧?
“葉枝,你倒是說句話呀!我最討厭彆人生悶氣了!”趙良梅急性子,最見不得人有氣不說,憋在心裡讓她猜又猜不到,單難受!
葉枝噗嗤笑出聲:“生什麼氣,我沒生氣,就是對你哥有點不爽而已。”
第一次有人說對趙良澤不爽,趙良梅覺得她真好玩兒:“喂!那可是我哥哥!你怎麼能當著我的麵說我哥的壞話!”
她哥的壞話隻能她說。
葉枝瞪她兩眼,大聲道:“就說,你想把我怎麼滴?死趙良澤壞趙良澤!你哥最壞,趙良澤最討人厭!他才是阿貓阿狗!”
話落,趙良梅短暫地愣了幾秒,在看見葉枝臉上竊喜的笑後,才曉得她這是玩笑話。
她用手彎一把勾住葉枝的脖子往下壓,歡暢的嗓音在鬆樹林裡肆意彌漫:“好呀!你這個大膽的小知青!口出狂言,看小爺我怎麼整治你!”
嘻嘻哈哈打鬨了好一會兒,人都不知道走到了哪兒,趙良梅這才覺得累了,葉枝趁機拍開她的胳膊,逃脫出來。
她叉腰喘著氣,同她道彆:“行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我要回去吃飯了,那件事你就當我沒說過。”
“哎——”緊緊拽住葉枝的手腕不讓人走:“不行!答應你的事兒我一定要辦成!我可不能讓你看不起我 !”
這都說到哪跟哪兒了,葉枝好笑。
“沒有,我怎麼會看不起你呢,我感謝你還來不及!”
其實剛才聽見“阿貓阿狗”的一刹那她是很生趙良澤氣的,但回過頭來再想想,人家跟她本就無親無故,又不熟,憑什麼幫你?
至於話嘛……是有點兒難聽,雖然她本意是想抱趙良澤大腿,可對趙良梅……這可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誰能想到趙良澤的親妹子就對自己感興趣了呢?還嚷著非要幫她辦成事兒。
葉枝以人格擔保,絕對沒有利用趙良梅的意思!
這事兒啊,成不成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趙良梅有這份心,她就已經很感動了。
如果能在北大荒交到這樣一個真心朋友,她也算是走運了吧。
聽見葉枝說感謝自己,趙良梅心裡頭愈發不得勁。
像是跟自己慪氣似地,咬牙切齒:“我哥越不同意,我偏要讓他同意!”
好不容易有個城裡人高看自己,怎麼能被自家哥哥壞事兒呢!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在葉枝麵前丟了麵子!
“算啦良梅,你這樣我怪愧疚的。”這兄妹倆之間的情誼要是被自己折騰掉,她可真成罪人了!
“呸!我哥他就這臭德行,你有啥愧疚的?想我以前求他辦事兒多輕鬆啊,最近越來越讓人討厭了!我去求支書,他不敢不聽支書的話!”
為了一塊香皂要鬨到老支書那裡,葉枝暗自抹了兩把汗,趕忙把人拉住。
“我的天,良梅你這人也太風風火火了,我說真的,算了吧,香皂我不要了,你快回去,我怕他罵你。”
趙良梅說乾就乾:“不行!我非要讓他答應不成!”
“良梅,你彆這樣,我真不要了……你這樣會讓我很難做的。”
“難做?難做啥?”趙良梅一條直腸通到底的腦子還沒考慮到葉枝那麼深層的意思,大步流星帶著她往村口支書家走,也就□□百米的路程,沒一會兒就到了。
“你彆說話了,看我怎麼治住我哥的!”
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不是趙良澤同不同意帶葉枝上縣城的事兒了,反而成了趙良梅和她哥鬥氣的導火索,趙良梅一定要跟她哥鬥出個勝負才肯罷休!
“你彆跟進來,就在這裡等。”趙良梅把葉枝拉到一棵高大粗壯的雲杉下,叮囑她:“你就老老實實躲在這裡,等我成功了再出來找你,彆亂走!”
葉枝不讚同地搖搖頭,嘴都沒張開,趙良梅一溜煙就跑沒了影,轉身進了老支書家的小院兒,葉枝這是追也不成,不追也……追不了了。
……
支書家的廚房這會兒正熱火朝天,鍋鏟聲劈裡啪啦。
早年鬨饑荒的時候,老支書常年吃不飽飯,落下了胃病,田愛花就時常愛給自家老伴兒炒點麥子,喝大麥茶健胃。
“哎呀好支書~親爺!您就答應我吧,找誰不是找啊,葉枝的鞋子都破洞啦,再不去買這冬天到了,她咋辦啊!”
“啥?鞋子破洞了?”田愛花從廚房出來,把大麥茶送到老支書手裡。
“是啊!”趙良梅大言不慚胡謅道:“而且大冬天的棉鞋也沒有一雙,你看她每天穿的一雙破布鞋,咱北方多冷啊,腳凍壞了可咋辦?”
田愛花笑著說:“還成,這個月不算很冷,乾起活兒來更不覺得,等這個月秋收過了咱屯子裡不少人要去鎮上,到時候一塊兒去不也一樣嗎?”
“不一樣!哪裡一樣了嘛,她多可憐啊,大冷天的落水裡,都沒有休息過就被你們上趕著去地裡乾活,就是驢也不帶這麼乾的呀!”趙良梅撒嬌道:“嬸兒,我都答應了人家,總不能那啥耳的。”
“出爾反爾?”老支書問。
“對!就是這個詞兒!”趙良梅嘿嘿笑了下:“她說那時候下鄉下得急,好些東西都忘記帶了,洗澡的洗頭發的,擦臉的……哎呀反正城裡人用的東西可多可講究了,你說,她那麼漂亮,我都不忍心看她被咱北大荒的風吹醜了!”
“你呀你,”慢悠悠喝口大麥茶,老支書倒是被她說動了,“啥時候跟知青關係這麼好了?”
趙良梅以前跟老知青有過矛盾,後來就看所有知青不順眼,這點老支書是知道的,甚至於趙良澤那小子也不怎麼待見這些小知青們。
“她不一樣。”趙良梅說,小眼神帶著點崇拜:“反正我就挺喜歡她的,也不知道為啥,再說了,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這小妮子,金句頻出,老支書腦子轉不過來,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行了,那就讓她去吧,多大個事兒。”田愛花性子是個溫軟的,比老支書還要心疼小輩們。
“前幾天就聽說咱屯子裡有個新來的知青跳河,我都還沒來得及去看望看望她,你說這大冷天的身子骨咋受得住,要是她父母曉得了,得多心疼?這些個年輕娃娃衝動點也正常,我聽桂花說,那孩子清醒過來就認識到錯誤了,有這樣的覺悟,品性就壞不到哪兒去。”
老支書點點頭,若有所思。
葉知青落水後沒讓人家休息就開始乾活,這點確實沒考慮周全。
老支書想了想,覺得自家老婆子和良梅說的都沒錯,況且這小妮兒好不容易求自己辦個事兒,問題不算大,倒也沒什麼。
最後在趙良梅期待的小眼神裡,老支書終於還是點了頭:“就當給她補半天假,工分照給。”
趙良梅興奮地手舞足蹈,頭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能辦成件像樣的事兒。
“哎呀太好了!我這就去跟她講!”
“哎——”田愛花拉住趙良梅,“你這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是要多留個心眼才是,那葉知青是個好的還是壞的,才來一天兩天咱也不曉得,可千萬彆被人誑了!”
“我知道的嬸兒,又不是三歲小孩了,我更不是傻子!”趙良梅忽然往田愛花兜裡塞了塊水果糖,這還是他哥從公社回來給她留的呢,現在借花獻佛了。
“給丫丫的!先走了啊嬸兒!”
說完人就跑沒了影。
“嘿!這丫頭!”
支書笑嗬嗬地望著趙良梅離開的背影,嘬了口茶水:“這丫頭鬨是鬨騰了點,但看人的眼光是不錯的。你看秀紅,燕燕,鳳蘭……哪個不是村裡最懂事肯乾的閨女,都愛跟良梅待一塊兒。俗話說物以類聚,我看啊,這葉知青……多半差不了!”
田愛花邊摩挲兜裡暖呼呼的硬糖,邊歎:“良梅這孩子脾氣是大,但品性不壞,可有句話是這麼說的:知人知麵不知心,葉知青畢竟是城裡頭來的丫頭,城裡人心眼兒都多,咱也不能全放心。”
“是啊。”老支書讚同地點頭:“我特意讓良澤盯她好幾天了,倒是沒發現什麼毛病。現在良梅同那閨女好上了,往後我得叫良澤再盯緊些。”
“還是你想的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