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 劉楠需要操心的暫時隻有語文數學這兩門學科。當他打開語文習題冊，臉色變了；當他打開數學習題冊，臉色又變了。
劉文婷已經感受到父親身上的低氣壓，她有些害怕縮了縮脖子, 轉念一想, 怕什麼呀，她心虛什麼呀, 誰叫他以前沒管過她啊！想到這, 她默默地挺直了腰背, 一副“我沒錯我有理”的樣子。
劉楠還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他看過劉文婷的學生手冊，每學期的成績在班上都是中等偏下。不要緊, 他能接受, 誰讓他這當爸的，從來就沒管過孩子的學習和生活呢？這麼小的孩子, 能有幾個知道自覺學習啊？
他是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打開這兩本習題冊的。他怎麼也想不到, 每一頁, 劉文婷都一筆一劃寫了大大的字覆蓋在習題上麵——“我不會！”
這是會不會的問題嗎？這是態度問題啊！
劉楠幾乎是用儘全身的力氣強撐出一副耐心的樣子：“文婷，這些題目，你真的一道都不會做嗎？”
劉文婷也不抬頭看他, 自顧自抄寫生字, 應了一聲嗯。
劉楠沉默了一下, 拿起橡皮擦, 一頁接一頁, 把劉文婷那一句句“我不會”給擦掉。
“沒事, 不會咱們就學。還有三個月時間，我們一定能把這些都學會的。”劉楠耐著性子說。
劉文婷似乎沒聽到他在說什麼，低著頭認認真真抄寫。
劉楠繼續說, “我知道，你心裡有氣。但是你要想清楚，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成績提不上來，轉學的事情就要泡湯。你知道，家裡拿不出那麼多錢。”
劉文婷的筆尖頓了頓。
那晚聽到他說，要給她轉學，她高興得不得了，總算能離開竹子小學了。後來他說，轉學需要考試，所以這段時間他會給她補習。如果到時沒考到學校的分數線，就隻能交擇校費去那兒上學。
劉文婷聽前麵的話時，心裡想著一定要認真補習努力把學習趕上去，一定要考進那個學校。然而聽到後麵，知道可以交擇校費進去，身上那一股勁兒就散了——她就不要努力學習，就要他出很多很多錢給她轉學！
這是他活該的啊！
誰讓他一直不管她，從來不關心她的學習呢？
劉楠也沒有再勸，話也說清楚了，選擇權交到她手上。轉過頭給王小路批改她寫的數字，然後再教她新的數字。
劉文婷心裡矛盾，既想離開竹子小學，又想“懲罰”父親。
給劉文婷補習的事情還沒開始就被喊停，家裡其餘人奇怪得很，但在他們看來，轉不轉學都不打緊，哪兒都能讀書識字，疑惑了一會便扔在了腦後。
劉楠也很淡定，除了教沈秋芳兩母女識字，他的心思又放回到文具店裡。
現在文具店的生意比之前要好些，但好極也有限，雪糕能帶來多少生意呢？劉楠白天在文具店裡走來走去，晚上洗完澡在房間裡便開始琢磨。
幾天後，劉楠和沈秋芳把文具架重新整理了一遍，讓每個文具架容納更多東西，空出兩個文具架後，其中一個擺滿了各種便宜好吃的小零食，另一個一半擺了飛行棋等遊戲玩具，另一半擺了非常漂亮可愛、大小不一的公仔娃娃。另外劉楠還在收銀台後麵掛了一個掛板，上麵掛滿了各種閃閃發光的發卡頭飾。這還沒算完，劉楠還搞來一個半舊不新的電飯鍋，做了一鍋茶葉蛋放在收銀台旁。
很明顯，這些新鮮玩意兒吸引了大批學生的注意力。有的對泡在湯汁裡入味的茶葉蛋百吃不厭，有的看上了各式各款好看的發卡頭飾，有的沉迷各種遊戲無法自拔，有的成為了各款小零食的忠實粉絲......
一天下來，掙的錢就是以前的好幾倍。
一個月過去，劉楠把工資給劉母時，直接加了五百；私下給了沈秋芳一千，讓她自己存著。
兜裡有錢，劉母看誰都順眼，對沈秋芳和王小路的態度也好轉許多。沈秋芳手裡有錢，心裡踏實很多，臉上笑容也真實很多。
同時，劉楠給王小路和沈秋芳補習也有一個月功夫了，王小路本就對學習充滿了好奇和熱情，當她擁有了學習的機會，她比任何人都要珍惜這個機會。阿拉伯數字已經學到了一百，五十以內的加減也掌握了，拚音掌握了大半。沈秋芳則學會了五十以內的數字加減、部分文具名稱的寫法和店裡常進貨的雪糕名稱的寫法。
劉文婷也終於想明白了，“懲罰”可以延後，但她轉學的事宜要緊。
她不好意思去找劉楠談補習的事情，話到了嘴邊卻總是沒法說出來，眼見這剩下兩個月時間了，再不補習她肯定沒辦法在這麼短時間內提高她的成績，這讓她苦惱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劉楠看到她滿腹心事，也猜到她的心思。但這一次，他沒有主動提出補習。有些機會，要自己學會爭取。
劉文婷想了好久，決定自己先把態度給端正起來——打開語文數學兩本習題冊，想把這兩本習題做完，然後悄悄放在爸爸房間裡。這樣即使她不開口，爸爸也知道她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