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楠急急趕往醫院, 一進去就看到劉文婷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額頭貼了一塊白紗布，兩隻鼻孔用棉花堵住。正對著的外科診室禮，班主任陳老師領著幾個孩子擠在裡邊, 由護士們消毒上藥。
劉楠走過去, 半蹲著打量女兒——額頭磕破出血被包紮好了，鼻子撞得流血, 手臂被擰得青青腫腫, 手背被劃出好幾道血痕。
劉文婷發現父親來了, 不敢跟他對視。手握成拳放在身旁，緊張得身體微微發顫。她倔強地告訴自己, 我沒錯, 都是她們嘴壞亂說話！可她心裡又覺得，打架算不上什麼光彩的事情, 父親會生氣也很正常。
劉楠輕輕拍去她褲子上沾到的泥塵, “痛不痛？哪兒還難受？”
劉文婷搖搖頭, 雖然身上許多處都很痛，但她就是不想承認。
“要不，跟我說說怎麼回事？”劉楠溫聲問道。
劉文婷緊緊閉著嘴巴, 不肯說話。
很快, 陳老師帶著三個女同學走了出來, 她們身上都臟兮兮的滿是泥土, 綁成辮子的頭發也被扯得鬆鬆垮垮, 亂蓬蓬地散在頭上, 臉上手上也是青腫。
她們的家長也在這時候趕到，見到孩子這個樣子，又心疼又生氣, 你一句我一句地指責劉楠不會管教孩子，淨在學校挑事鬨事。她們的女兒可乖了，從幼兒園到現在，從來沒有跟彆人起過矛盾。不用想，問題肯定出在劉文婷身上。
老師還沒來得及詢問真正的情況，到來的這三位家長就已經把責任往劉文婷身上一推。
劉楠的臉色沉下來，原本高高大大的他顯得陰沉易怒，似乎下一秒就要掄起拳頭動手揍人。
家長們不自覺縮了縮脖子，再憤怒也不敢像剛才一樣直接指著鼻子開罵，隻敢嘴裡嘟囔。
陳老師讓家長們安靜下來，“這件事是發生的體育課上，有不少同學見到她們起爭執的過程。在我帶孩子們到醫院做檢查的同時，體育老師也向其他同學了解清楚情況了。現在我們先回學校辦公室，聽聽那些同學是怎麼說吧。”
回到學校後，從其他同學口中，劉楠聽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跟劉文婷打架的這三個女同學分彆是黃雲、楊玲玲和祝春瑩。她們三人住得很近，從幼兒園開始便是同班同學，從小玩到大，關係非常親近、無話不談。
春節期間，黃雲的表姐蘇小彤到黃雲家裡玩，看到了十月一晚會上的照片，在裡邊看到了一個熟麵孔。
蘇小彤有些震驚地問黃雲，這個女生是不是叫劉文婷。
黃雲點頭後，蘇小彤感歎：“沒想到劉文婷現在到了陽光小學上學了，還跟你同班！你都不知道，她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黃雲詢問起劉文婷的事情。蘇小彤跟劉文婷以前同班，雖然她們兩人住在竹子小學的一東一西，並不相鄰，但好事一向不出門，而壞事傳千裡，蘇小彤也從彆人處聽說劉文婷家裡發生的事情。
“你都不知道，劉文婷她媽媽在她小時候就跟彆的男人跑了！我們那一片區的人都知道她媽拋棄他爸！”
“劉文婷家裡很窮的！她穿的衣服還打補丁，聽說都是撿彆人的舊衣服穿！還有啊，你見過那種透明的涼鞋嗎，特彆醜！她就是穿那種鞋子的！”
“劉文婷她家是開文具店的，隻有她奶奶看店，她爸不乾活的，整天都躲在家裡不出門。”
“劉文婷還有個後媽，聽說她後媽對她可差了，經常不讓她吃飯，還經常打她！”
......
原本，黃雲跟劉文婷不相熟，大家的座位隔了兩三組，平時幾乎都沒怎麼說過話，聽完後便當風吹過，不記在心裡便行。偏偏黃雲就衰在她這張嘴巴上，啥事都藏不住，知道劉文婷家裡的事情後跟好朋友楊玲玲和祝春瑩八卦了一番，越說就越覺得劉文婷這個人醜陋不堪，開學後這三人就天天用異樣的目光打量劉文婷。
劉文婷每天都穿得整潔好看，紮著兩個可愛的小辮子，還用漂亮的發卡點綴著。這三人便酸溜溜地說劉文婷打腫臉充胖子，也不知道這些衣服和發卡是撿誰的來用。
劉文婷跟男生說話，她們就陰陽怪氣：“她跟她親媽一樣，好不知羞！”
劉文婷積極舉手回答老師問題，她們嘲諷：“她真的好愛出風頭啊！”
她們整日針對劉文婷，如果有人為劉文婷打抱不平，她們便跳出來把劉文婷家裡的事情說一遍。久而久之，全班同學都知道了劉文婷家裡的事情，有人同情她，也有人嘲笑她。
劉文婷敏銳地發現班上的同學看她的眼神不同了，相處時總會特意避開她。她難過了幾天，不斷地反思自己哪兒做得不好，為什麼又惹得大家討厭。最後她自己自嘲認輸——“不要緊的呀，反正以前我也是這樣過來的。”
當天，體育課剩下最後十五分鐘，體育老師宣布自由活動。除了劉文婷外，幾乎其他女生都圍在了一起，開始聊天說八卦，說著說著，不知怎的就聊到了劉文婷身上。黃雲這三人來勁了，百說不厭地大聲說起劉文婷家裡的事，小半個操場的人都能聽到。
劉文婷哪能聽不見，她隻覺渾身發冷，愣了幾秒，衝了上去，按住黃雲就揍。楊玲玲和祝春瑩見好朋友被打，也加入這場打架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