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來了?爸、小寶, 快進來坐!”鐘敏才滿臉笑容把人迎進來。他這個殷勤的態度讓二花有些惶恐。
自結婚以來,鐘敏才對她的態度都是淡淡的。當鐘母、鐘敏雪找她麻煩時,他都是第一時間站在他家人那邊,從來不會考慮妻子的感受。
偶爾, 二花跟他說起娘家的事情。鐘敏才就會不耐煩地嘖嘖幾聲, 她適時閉上嘴巴,不敢再提。其實她也並非在旁敲側擊, 指望丈夫的手指縫中能掉落幾塊錢, 讓她補貼娘家。她隻是覺得, 在這個家中,她最親密的人是他, 她心裡煩悶, 隻是想說說話而已。
在這幾月的相處中,她無比清楚, 這一家人有多看不起自己、看不起她家人。
現在擺出這副樣子, 又是為了什麼呢?二花想不明白, 也不想去琢磨他的意思。
“爸,這次是我爸媽沒管好我小妹,讓她在家裡胡說八道。你放心, 我們都訓過她了, 以後她絕對不會再犯這種錯誤。”鐘敏才張羅著讓劉家人坐下, 趕緊讓鐘母端幾杯糖水出來招呼。
“娃他媽, 你多搞幾個菜, 搞個炒雞蛋、炒花生米, 再把那幾根臘腸給蒸了。難得親家你們來一趟,咱們就親親熱熱吃頓飯。”鐘父也是能伸能屈的,明明在廠子對峙的時候還恨不得吃了劉家人。等他知道昨天的事情自家不占理, 現在說話特彆有禮親熱。
之前他們誤會二花偷男人,說的話忒不好聽,還動了手,把她趕了出去。現在知道真相,二花沒犯錯,且二花還能掙錢,他們哪能不轉變態度,好好把人哄回來?
畢竟,兒子年紀不小了,他對容貌的要求又高。一旦沒了這個兒媳婦,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合他眼緣的對象,家裡也不願意再出一筆彩禮錢來給他討媳婦。
鐘母無聲地哼唧幾聲,也知道這次得好好把這事給糊弄過去。把糖水端出去後,拿出家裡不舍得吃的幾根臘腸,她心疼得要命。
她進廚房前見到二花坐在飯桌旁,一副等著吃飯的樣子,鐘母頓時來氣了,喚道:“二花呀,準備炒菜了,你還坐在那兒乾嘛?快進來給媽搭把手啊!”
沒等二花出聲,劉楠就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碰她的臉,“二姐,你的臉還疼不疼啊?現在還有印子呢!打得也忒重了!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好!”
劉父跟著冷哼一聲,把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回飯桌。
“我叫你去做飯,你還在這呆著乾嘛啊?趕緊去啊!”鐘父識相地看向妻子,無聲地向她傳遞信息——這事咱家不占理,趕緊讓這事過去!
鐘母憋了一肚子氣回到廚房,乾活時故意發生巨大的聲響,蓋個鍋蓋也像打仗一般。
“娃他媽乾活就是笨手笨腳,我說了她一輩子也沒用!”鐘父尬笑地解釋。
沒人把這話當真,誰都長了眼睛,看到了鐘母的心不甘情不願。
“唉!算了,原本還想著讓二花回來跟敏才好好過日子,看來你們家也不是很樂意。”劉父站起身,吩咐幾個侄子,“大樹小樹、大林二林小林,進去給二花收拾東西,咱們趕緊走,彆在這兒礙人眼了!”
“親家,你喝點水消消氣。二花是個好孩子,到咱家後,我跟娃他媽都把她當成閨女來看待的!之前產生了一點小誤會,咱們就讓那事兒過去嘛!你放心,以後我們一定會好好對待二花的!”鐘父連連安撫,“咱們做爹媽的,都盼著兒女的小家過得好啊!他們小兩口,日子過得和美和諧,咱們就滿足了!”
劉父這才又坐了下來,端起了水杯,兩三口就喝完了糖水。鐘敏才及時給他滿上。
屋裡很安靜,隻有劉家人瘋狂喝糖水的聲音。糖貴得很呢,能喝多少就喝多少。
鐘父雖然心疼那耗掉的半罐子糖,但也不敢出聲,隻假笑著招呼他們繼續喝。
肚子半飽時,鐘母端菜上桌。鐘父剛客氣地說了一句,“親家、大伯小叔,咱們吃飯吧。”
下一秒,劉家這一群男人就把菜盤子裡的菜清空了,全夾到自己碗裡,甚至年紀最小的小林還大大咧咧地說了一句,“這麼多人,才炒這麼一點兒菜,塞牙縫都不夠啊!”
鐘家人臉色十分不好看,心裡約摸是在罵——果真是一群上門打秋風的土包子!
劉家人才不管他們在想什麼,有這功夫,還不如往肚子裡塞多點東西呢!很快,他們把飯菜全部消滅,抬起手隨意摸了摸嘴巴上的油,還回味無窮地嘖吧幾下。
鐘敏雪看到這一張張黑黝黝的臉作出這麼銷魂的表情,實在忍不住乾嘔幾聲,一邊反胃一邊抱怨:“你們這些鄉下人,惡心!”
劉父猛地一巴掌拍在飯桌上,力度大得連飯碗都跳了跳,“阿楠,大樹小樹,大林二林小林,給二花收拾行李去!”
這下不管鐘父和鐘敏才怎麼說好話都沒用了,劉父這三兄弟死死咬住了“惡心”這個詞不放,似乎受儘了屈辱:“你們嫌我們惡心,好,我們走!”
二花動作迅速,加上她的衣服雜物並不多,很快就全部收拾進木箱裡了,幾個堂兄堂弟把她的兩個木箱扛起來,擁著她往外走。
劉父三兄弟嚷著要讓鐘敏才拿戶口本、結婚證去辦離婚,鐘敏才死死抓住飯桌腿兒,堅決不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