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很快趕到教室,就連校長都扔下手裡的公務趕到了一年級a班的門口,國文老師也被送上了開往醫院的救護車。
眼前的騷亂看起來似乎是平息起來了。
但一年級的小孩哪懂這些?就好像凡事有需要有個解決辦法一樣,對於這件事沒頭沒尾的意外事故,總好像要有一個替罪羊似的。
一開始,是有人說了一句“夏油傑,是不是你把老師氣到了”。
他說沒有。
是那種看不見的怪物——
但解釋的力量是那般蒼白,幾乎要將一切都覆蓋在言語的大雪之下。
記憶就好像是一團被凝固在紫色薄霧裡的遊樂園,園子裡隻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走著,身邊漂浮著的氣泡裡寫著被時間腐蝕到看不清的字樣。
班級裡並沒有人相信他,加上他本身就是一個言行怪異的小孩,夏油傑逐漸被人群遠離了。
什麼是黑,什麼是白?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這些沒有人教給他,但夏油傑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即使不會寫以爸爸媽媽為主題的作文,他也沒有因為這些事就不願意學習。
正相反,他的課業成績好極了。
沒有人教他,他就自己學,不會的道理他就自己看。
書裡告訴他,強者就要保護弱者;電影裡的主角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特攝片裡的劇情講的明明白白,他要做正義的使者。
所以夏油傑選擇做一個保護弱者的強者。
·
紫色的霧氣彌漫,像遊走在青年身邊的毒蛇。
保姆坐在夏油傑家豪華公寓裡看著電視,懷裡還放了一盤水果零食,簡直像是這家的女主人一樣地不客氣。
聽到這家孩子回來了,她連眼皮都不抬,隻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裡的綜藝節目畫麵,不客氣地數落道:“你又跑到哪裡玩去了?這麼晚才回來,老板知道了我又要挨罵了!”
“真是不讓人省心。”
保姆翻了個白眼。
夏油傑沒有回答,此時的他較之之前似乎已經長高了一點,看上去已經是快上國中的年紀了。黑發的孩子沉默地背著書包,裡麵似乎隱隱約約地發出了微弱的喵叫聲。
他從外麵撿了一隻小奶貓回來。
是一隻幾個月大的藍白色英短,不知道是不是被主人扔掉了,奶貓看上去又瘦又小,身上的毛也臟得快要看不出色彩了。
夏油傑故意在外麵多遊蕩了幾個小時,故意等到保姆喜歡的綜藝節目開始放了才回來。他知道,一旦她開始看電視了,就不會將注意力過多地投放到他的身上。
英短奶貓在他走過的時候直往自己腳下打滾,還露出了臟兮兮的肚皮。
才上四年級的夏油傑一下子就心軟了。
貓貓好可愛,就像是天邊的雲彩一樣柔軟,特彆是蹭著他的手心時,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睜地又大又圓,看上去就像是在尋求他的誇誇一樣。
於是他違反了家裡的規定,把貓貓抱回來養了半個月。
偷偷養貓的日程就像是打遊擊戰一樣,但好在保姆似乎也沒有發現什麼端倪,夏油傑居然順順利利地把貓貓養了一個多月,還給它起了個很可愛的名字。
但在一個多月後,保姆還是發現了那隻英短。
因為仗著那幾乎未曾謀麵父親的家規,保姆將貓扔到了很遠的地方,還得意洋洋地在他麵前炫耀,看上去就好像做成了一件值得驕傲的大事。
夏油傑去找過,但是什麼都沒有。
但他不知道,那是自己第一次與想要保護的對象失之交臂。
這是第一次,但不會是最後一次。
夏油傑看著手裡不停旋轉著車輪的猿夢,已經徹底被他收服的玩具列車轉動著底輪,車頭的毛絨猿猴還在拍打著手裡的小鑼,發出無意義的詭異聲音:
【發車了!發車了!】
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如此那麼在意夢裡的那隻英短貓貓。
雖然它們生得完全不一樣,但他卻不知道為什麼,就像是一見鐘情一樣地喜歡上了那隻很可愛的貓貓,就好像是他們早已認識一般。
好像是曾經被他弄丟的貓回來了一樣。
曾經被掏空的心臟被新的東西填滿,跳動的幸福在心口劈劈啪啪地炸開。
夢裡的自己似乎有著完全不一樣的人生,那裡的自己雖然也叛逃了盤星教,不過平時還是秉持著強者要保護弱者的理念,沒有懷抱著對猴子理所應當的鄙視。
他似乎仍然和五條悟保持著極好的關係,收養了很可愛的雙生姐妹,有著完全不一樣的多彩人生,幫助了許許多多的人,在本地非常有名望,簡直像是另類般的居委會教父。
還養著一隻可愛的英短貓貓。
夏油傑睜開眼,這才發現剛剛的一切不過是眼前的走馬燈罷了。
他忽然露出了一個苦笑,剛剛被乙骨憂太炸掉的半邊臂膀還在劇烈地作痛著。不過好在疼痛讓他勉強恢複了一點清醒的理智,艱難地支起半邊身子,望向了小巷對麵的白發青年。
“嗬嗬,蒼瞳的魔女”
不知道為什麼,他下意識說出的是這個在夢裡聽到的名號。
挺有趣的。
夏油傑忽然想起來去年的那個冬天,他也是這樣被一個橘發的小鬼打到icu,在那之前還遇到了一個生著異色桃花眼的人型特級咒靈。
明明自己幾次都想要將對方收服,但還是沒能下得了手,還老老實實戴上了對方遞過來的口罩,又幫對方教訓出言不遜的不良少年。
真是可惜,之後就再也沒能見到他了。
夏油傑的心裡忽然無端端地生出了一種名為惋惜的情緒,雖然似乎還夾雜著彆的什麼情愫,但他已經來不及去分辨了。
——要是他遇見的是那個還會為弱者流淚的我,那該有多好啊。
【下一站,死亡,死亡!】
詭異的隧道裡,猿夢的聲音異常清晰地回蕩在空氣之中,就好像在宣告著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