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麵前這個姑娘,衣著還更暴露些,卻讓人生不出厭惡。
有點被嚇懵的淩月影回過神來,笑得有點尬:“哈哈,是,是嗎,哈哈,說得好像你殺過人一樣。”
“”
“殺人是不可以的,”說起來還真有點擔心,“自己報仇也是不可以的,知道嗎?”
“”
天真得可笑。
餘六嘴唇動了動,沉默半晌,聽見自己發出一聲輕輕的“嗯”。
少女頓時眉開眼笑:“這才對。”
餘六冷冷扭過臉,避開她的目光。
不報仇,怎麼可能。
背叛之仇加上暗算之仇,隻要他還能有一口氣挺過這一遭,都必定要算個清楚。
曾經唯一能稱得上朋友的那個人,名字叫作虞三。
風血樓是夏朝勢力最大的殺手組織。這一批被撿進來的孩子,一共有十二人。虞三排第三,餘六排第六。
手無寸鐵、饑腸轆轆的小孩子,被關進布滿機關陷阱的修羅場相互廝殺,虞三和餘六是活下來的那兩個。
因為他們比其他孩子更先學會“合作”。
這樣的合作一直持續了很久。
在後來的訓練、試煉、出任務,兩人也一直照應著彼此。
半碗粥、半瓶藥的恩惠,說不上多麼深刻的感情,到底是雙方唯一能夠稱上一聲“朋友”、“發小”的人。
但是朋友這種東西,到底還是太過奢侈。
一夜之間,那一點點少得可憐的情誼就化成了灰,記憶裡隻剩下利器從身後刺入胸口的痛,和虞三興奮到扭曲的麵容。
“你還不知道吧,昨兒樓主改了新規則。”
“彆怪我,誰讓你是第一。”
“隻要殺了你,我就是第一。”
虞三不知道,這原本是餘六計劃裡的最後一個任務。
沒有人會喜歡——至少餘六不喜歡——除了殺戮一無所有的日子。
這是許多年來最難的一個任務。
前一天晚上,餘六跪在樓主麵前,自請領了這個牌子,隻求做完這票能夠金盆洗手。
之後他會挑斷自己雙手的手筋,一身本事儘數放棄。
樓主淡淡應了。
餘六沒料到這樣容易。
但是那個新規矩——“殺死排名更高的殺手,就能夠得到後者的排名”——隻有排名第一的他不知道。
血液帶著生命裡從身體裡流逝,眼眸一點點變得黯淡。在倒下的一瞬間,餘六認了命。
他這輩子終究不配得到光明。
“你不開心了嗎?”
淩月影想了想,試探著問:“是不是傷口很疼、不舒服,我讓醫生來幫你看看,好不好?”
溫和帶著暖意的話,忽然就把他心裡的恨意和戾氣撫平了一點點。
餘六微怔,本能地咬了咬舌根,刺激自己清醒。
到了如今這地步,竟還是險些輕易相信,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他心懷善意。
生活教會他的第一件事:每次得到一點什麼恩惠,都要千百倍地付出代價。
教訓難道還不夠多。
幕後之人先派出個姑娘迷惑他的心神,到時等他身體好些,嚴刑拷打、雙管齊下,也是下足了心思。
“你走吧。這種招數對我沒用。”
怎麼忽然這樣,莫名其妙的。
淩月影抿了抿唇,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施醫生帶著兩名助手走進來。
“淩小姐,我們現在要做一個全麵的檢查。”
短褲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開始振動,發出一陣有點急促的嗡嗡聲,淩月影把手按在口袋上。
有電話。
這下不想出去也得出去了。
聽著少女離去輕快的腳步聲,餘六閉緊雙眼,由著醫護人員擺弄。
原來姑娘姓淩。
原來這麼溫柔的姑娘跟他說話的時候,身上也帶著暗器。
會發出嗡嗡嗡的聲音,隻有兵器簿上的那麼幾種。
幸好不曾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