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藕粉喝了一大半,身體已經有些支撐不住。
看著他汗如雨下的模樣,淩月影又急又氣:“你乾嘛呀!”
少年一聲是傷,就算她想按住他不讓動,也沒有地方可以下手。
餘六頭也不抬,用力吞咽著軟滑粘稠的藕粉,香甜的觸感在味蕾飛快滑過。
好不容易等他吃完,淩月影抬手一摸,才發現自己也出了一腦門的汗。
心臟跳得厲害極了,她瞪了餘六一眼,把小桌子和空碗端走。
走回病床邊,對上他一雙黑沉沉的眸子。
“姑娘,還有嗎?”
食物的分量是醫院調配的,並不多,大概是因為久餓的胃不適合進食太多。
但是餘六好像很餓的樣子。
多問醫院要一碗粥應該也可以。
淩月影想了想,心有餘悸地和他商量:“我喂你就可以吃。”
“多謝,不必了。”
淩月影隻好替他又把病床調低、改為平躺。
少年閉著眼咬牙喘息,淒慘虛弱的模樣活像剛打完一場仗。
還嫌自己傷得不夠重是不是。
憋了一肚子責怪的話、又說不出口,感覺難受得不行。
沒有什麼事比善意被拒絕更讓人心塞了。淩月影氣得跺了跺腳,走到旁邊抽出兩張濕紙巾。
給自己隨意擦了兩下額頭的汗,再用另一張給餘六擦臉。
反正他臉上也沒有傷,她就報複似的,怎麼粗暴怎麼來。
這回餘六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了。
細膩的無紡布覆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
隔著濕紙巾感受到少女指尖纖細的輪廓,他本能地屏住呼吸,額頭反而滲出更多的汗來。
淩月影像是抹地板似的胡亂揩了幾下,然後把濕紙巾丟進廢紙簍。
她蹙著眉在床邊坐下,奇怪地看餘六一眼:“你臉怎麼紅了。”
不過這樣倒是顯得氣色好些。
餘六渾身一僵,音調掩飾似的更冷幾分:“並未。姑娘誤會了。”
這個人說話怎麼這樣奇怪。
淩月影歪著腦袋看他。
不光是說話奇怪,哪裡很都奇怪。
氣氛莫名有點凝滯。
就這樣過了半分鐘,有人敲響了病房門。
餘六沒什麼反應,淩月影回頭答了句“請進”。
施醫生拿著個吊瓶走進來,溫和笑著道:“這個該換了。”
淩月影由衷地讚歎道:“您真是個負責的醫生。”
換吊瓶這樣的小事都親力親為。
“謝謝,”施醫生擺弄著輸液架答道,“小護士不知道怎麼搞的,跑的不見人影。”
這個事情淩月影倒是知道。
低頭看看,罪魁禍首正一動不動、閉目養神。
看把人妹子嚇得。
“好了,”施醫生拍了下手,“換好了。”
淩月影抬頭看眼嶄新的吊瓶,正要替餘六道句謝,忽然聽見他啞著聲音開口。
“多謝。”
病房裡忽然安靜了一瞬。
淩月影和施醫生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
瓶子裡透明的液體一點一滴,順著細細的管子流進餘六的血管。
他不是第一次留意到手上的針。
多年來無數次死裡逃生的經曆,足夠練就出野獸般敏銳的本能。而這次本能告訴餘六,這個從未見過的裝置,它是無害的。
不管是有什麼其他目的,誰心懷善意,他都知道。
“不客氣,應該的。”
施醫生點點頭,離開了病房。
淩月影重新在床邊坐下,蹙眉抱著手臂,又更氣了一點。
為了魚柳忙前忙後這麼久,他可沒有對她說過謝謝。
當然也不是貪圖那一句謝謝,隻是怎麼說呢
就很難受。
餘六半闔著眸,像是又在養神了。
自從醒來過去大半天的時間,意識恢複得無礙了;如今胃裡有了食物,一顆心踏實下來,也有了幾分力氣,把如今的情況捋一捋。
這次的傷足夠他死上好幾遍,尚能被大夫搶回一條命來,就連他也不得不在心裡讚一句醫術通天。
如此手段已經有些超出認知之外,所以當他看見其他認知之外的器具,內心還算是淡然。
可是不管怎麼說,這房間裡的東西還是有些超出
“魚柳。”
少女清脆的話語打斷了他的思緒。
“嗯。”
淩月影抿了抿唇,好奇中透出一絲不悅:“為什麼不讓我喂你。”
餘六沉默稍許,低聲答道:“男女授受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