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就是麻煩。
一天三分之一的時間需要睡覺,每日的早中晚都要吃東西,走久了會累,太久不動又會無聊......就是這麼弱小、令鬼心煩的生物。
要飼養名為人類的生物的話,不僅要準備足夠寬敞的住處,還得按時投喂,監督作息,畢竟一不小心,就能“養死”。
最後一縷日光被山坡遮擋住,太陽完全沉入了地平線的另一端,黑死牟推開小屋的木門,朝著被子上鼓起的包瞄了一眼。
“...起來。”
黑死牟也是有著自己的住處的,雖說他變成了鬼、不再與人類交流、也脫離了人類社會,但和那些林子裡跑來跑去的野獸還是不同的。
至少在乾淨整潔這一塊,黑死牟還是有著“人樣”的。
他無法忍受自己的衣物被粘稠的鮮血汙染,太久不梳理,頭發也會纏繞打結......黑死牟的活動領域並不大,但作為鬼,他不可長時間呆在一個地方,不然附近失蹤的人太多,會引起鬼殺隊的警覺。
黑死牟當然不怕現在的三腳貓劍士,他隻是不想被找茬——因為一般都是黑死牟哪天興致突然來了,自己主動去找鬼殺隊劍士的茬。
他的選擇,大多都是在一道半山腰陡坡上。
偶爾有路過的村民見到幾間小木屋,也不會覺得奇怪。畢竟獵人或者木匠,總是喜歡在野外居住、工作。
更何況,如果是獵人的話,晝伏夜出就不奇怪了。
不少動物都隻在黑夜出門活動,為了捕獲他們,獵人也不得不調整了自己的作息。
且以黑死牟的感知,他也有自信避開所有人,不與他們正麵接觸。
小木屋在夜間燃起炊煙和燈火的時候,會吸引來幾個不長眼睛的徒客,黑死牟沒有和人類打交道的打算,在斬殺了氣勢洶洶想霸占木屋歇息的一夥商隊人馬後,他便不再夜間點燈了。
反正鬼也看得見,他做下決定的時候倒是有些奇怪,為什麼一開始的自己居然還想著「點燈」這回事。
嘛,總之都是過去的事了,不重要。
除了會被鬼殺隊注意外,還有無慘大人......鬼舞辻無慘派發的長期任務——尋找青色彼岸花——也是需要他移動的。
雖說見麵次數並不多,黑死牟甚至都有些忘記無慘的模樣了。不過鬼舞仕無慘偶爾會與他進行腦內聯絡,例行詢問任務的概況。
而黑死牟的回答都是一樣的:
「暫無消息,還請您耐心等待。一旦找到情報,我會第一時間向您報告。」
這個偶爾的具體頻率,也許是一兩年,也許是十幾年。
為了防止無慘發現黑死牟長時間窩在一個地方沒動(沒認真找花),黑死牟以一年一次的頻率,換著住處。
輾轉好幾十上百次後,他現在的所在地,是被人類叫做“小樽”的地方。
而那個名叫“白月”的人類,被他安置於此處。
......
鬼飼養人類並不奇怪。
黑死牟有次就聽童磨叨叨的說過,他遇見了個稀血的女孩子,一次吃掉太可惜了,畢竟人就這麼些血肉。
自作聰明的童磨便以「進貢」為由,要求那個女孩子按時向教主呈上自己的鮮血、用鮮血洗刷此世的罪孽,以獲得來世的新生。
解決不知怎麼的,那個女孩放血的時候,被其他女孩看見了...然後,一堆女孩叫囂著要給教主獻上鮮血。
這太危險了,太容易被懷疑了。
童磨為了壓下這股風氣,隻得狠下心,一口氣吃掉了那個稀血女孩,並告知眾人:因為大家沒有遵循規則,轉世的神明大人不愉快了。
「...我可是很喜歡那個孩子的。」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童磨還掉了幾滴假惺惺的眼淚,「不說老死......至少,我是想過,給予她最璀璨的青春,最後將她送上極樂!」
猗窩座冷哼了一聲,直接轉身就走。
黑死牟也沒有任何表示,會議結束後就消失在了原地。
......會議。
說到會議,距離上次的上弦會議,都過去一百多年了啊。
......
要黑死牟來說,飼養稀血的人類,首先要給對方戴上鐵鏈,四肢和脖子上拴著桎梏,鎖在無光無人氣的屋子裡,隻是讓稀血人類保持「活著」的狀態,就可以了。
至於死不死...黑死牟早就過了需要稀血提升自己實力的級彆。稀血人類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滋味比普通人類好上一點的食物罷了。
可現在......
木門的咯吱聲早就傳進了嚴勝的耳朵,被迫上床睡覺的男子睜開眼,半坐了起來,瞥向門口的六目惡鬼,“進門前請敲門。”
鬼是不能曬太陽的,即便半山坡這裡有著樹蔭遮擋,也隻是堪堪讓木屋在陰影裡,白日一出門,絕對會被太陽照射到。
所以嚴勝被黑死牟強迫著,改了生活習慣。
太陽升起時睡覺,太陽落下時起床。
嚴勝:“......”
自己的斬魄刀原先是個鬼就算了,作息還不規律,真是......
“快點。”
收回六目的視線,黑死牟轉身走出了太陽落下的木屋外。
與原先腦內想象過的「飼養稀血人類」的方案背道而馳,黑死牟不僅沒有控製嚴勝的人身自由,還給人準備了帶壁爐的寢室,甚至...等會他還要帶人出去吃飯。
嚴勝接下充當睡衣的白裳,從櫃內一旁折好的一疊衣物中,取出了一件新的...紫格紋外衣。
他們的身高相近,而身材...嚴勝要比黑死牟清瘦一些,但這種寬鬆的武士褂,隻要係好腰帶,就能夠穿上。
那日的丹紅羽織,自從嚴勝進了木屋脫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
肯定是黑死牟拿走了。
不過嚴勝也不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