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哦!”五條稚像是什麼都沒發現那樣,擺弄著遊戲機,“父母是不需要考試就能當的,雖然成長得很艱難,但生命的誕生對於某些人來說是能簡單的事情,比如說不需要十月懷胎不會給身體留下後遺症不需要體驗生孩子痛苦的男人。”
五條稚對這種事情很不在行,因為五條惠是他【侄子】,所以五條稚絕對身為【叔叔】的自己是有這個責任為五條惠的迷茫找到答案的。
所以,即便苦惱,五條稚也開動了他的小腦袋瓜子試圖去理解成年人複雜的世界:“雖然不是很絕對,但那些大多數的父親就像是陌生人一樣的存在吧……大概。”
他放棄了!大人的世界真的好難懂,他理解不了。
“但是,‘家人’是會變多的啊!”五條稚指了指自己,又向下指了指,“我和尼醬是一家人!”
他指向五條惠,用堅定的語氣說:“惠惠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還有傑,硝子,理子,美裡姐姐……大家,雖然都沒有血緣關係,但也都是家人哦!”
“朋友”和“家人”照理說是不同的存在,雖然是年紀小的五條稚,也知道這兩個之間區彆,但是——
“都是家人啊!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大家一起生活,這樣就已經是家人了!而且,以後的家人會越來越多的!”他開心地比劃著,“一開始隻有我和尼醬,後來多了傑醬和硝子醬,然後理子和美裡姐姐也要和我們一起生活了!現在還多了惠!”
“真是期待啊!之後還有誰會成為我的家人呢~”
他的眼睛裡閃著雀躍又璀璨的光,好像前方的任何事情都無法將那微小卻明亮的光吹滅。
雖然五條稚沒有對他說任何安慰的話,甚至不知道他在這一刻經曆了怎麼樣的痛苦……
但是,真好啊……
能成為稚醬的家人真的太好了!
他,並不是被丟棄、不是可有可無、不是一無所有的沒人要小孩。
*
“甚爾,你的孩子呢?”
上了年紀的沙啞聲音帶著歲月無法磨滅的威嚴,即便不回頭,伏黑甚爾也猜到了身後的老人是誰。
禪院直毘人,在他出生前就坐上了禪院家家主寶座的咒術師。
曾經被稱為特級以下的最強咒術師。
雖然從血緣上算,對方是自己的伯伯,但因為沒有天賦,隻能靠血緣高攀的他像一隻螞蟻一樣弱小又不被放在眼裡。
伏黑甚爾是自卑的。雖然嘴上總是說著咒術師都是傲慢又輕敵的猴子,但他的內心深處,是藏著自卑的。
被踐踏,被欺辱,被踩在腳下,被像一個垃圾一樣對待著……
禪院甚爾厭惡著這樣的禪院們,如果沒有他們、如果沒有他們,自己絕對不會是這樣的一個爛人!
仇恨、憎惡、嫉妒……各種各樣的負麵情緒將禪院甚爾折磨得隻能用痛楚與擺爛麻痹自己。
逃離禪院家也是,嘴巴上說著不屑在禪院那樣的垃圾場再待下去,實際上……
禪院甚爾隻是害怕罷了。
即便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力量,麵對將那些欺負他恨不得他用死來抹殺禪院汙點的垃圾們,他也不過是將他們打了一頓,然後故作瀟灑地轉身離開那個壓抑又惡臭的環境。
實際上,他是在害怕。
總是被辱罵著是廢物,是垃圾,卻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也被這樣的話語洗-腦了。
宛如詛咒一樣的惡毒詞句深深地刻入了他的DNA,浸入了他的靈魂。
因為隱藏得太深,即便是身為身體主人的伏黑甚爾,也沒能發現。
但就在此刻,就在禪院家的家主像一隻想要狗骨頭所以對著主人不斷搖尾巴的狗,假裝用僅剩的那一絲矜持故作鎮定地詢問他——“惠怎麼沒和你在一起”時,禪院甚爾解脫了!
藏在深處的那些東西,終於被發現了。
“你有強大的力量,為什麼不試著將看不起你欺-辱你把你變成爛人的禪院家全部掀翻呢?”五條悟和五條稚那對兄弟的話語不停地在腦子裡回想著。
不是甜言蜜語,卻比甜言蜜語更蒙蔽人心。
伏黑甚爾心臟噗通噗通跳得飛快。
他心動了!
他幾乎難以克製,自己站在禪院家的最高處,看著讓他用死來假裝“全是咒術師的禪院卻出現了一個普通人”的汙點並不存在的那些人,全部以絕望又淒慘的表情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沾上血汙和泥土,跟塊垃圾似的散發著臭味吸引蒼蠅集群而來。
多麼痛快!
“等等!我在想什麼啊!”
伏黑甚爾在腦內爽完後,瞬間又清醒了過來。雖然這樣的報複是很痛快來著,但他已經過了那個年級,壓抑到極致的情緒已經在日複一日的糜爛中變得遲鈍了起來。
彈簧是要壓到極限,才能迸發出強大的力量,伏黑甚爾也缺少了那個【放開】的關鍵事件。
“果然我還是報警吧!五條悟,真是個可怕的人啊!”明明是個殺手,伏黑甚爾卻考慮起了報警的可能性。不是他太過純良,而是五條悟的可怕是真的非常可怕!
禪院直毘人雖然人老成精,在家主的位置上坐久了練出了好眼力,但距離【讀心術】這樣的超能力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
所以他隻能接住伏黑甚爾臉上像是懷念又是震驚接著又是痛苦的表情猜測出一個大致經過。
雖然和五條悟的結合是個意外,但兩人在相處間還是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感情,礙於男人生子這種對普通人來說十分超出常理的事情,他隻能將對五條惠的愛深深地埋藏於心底,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將那個孩子獨自拉扯大。
雖然已經帶著孩子東躲西藏地低調度日,但因為馬上要到孩子的生日,想讓兒子度過一個開心的生日的禪院甚爾帶著兒子到蛋糕店想要買蛋糕,卻沒想到這一天本該出差的五條悟竟然在東京!並且好巧不巧地進了同一家店!
雖然試圖帶著兒子離開,但最後還是被五條悟發現了。
擁有【六眼】的五條悟在看到禪院惠的第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他大吃了一驚,隨機決定要將這個天賦絕佳的孩子帶回五條家悉心教導。
雖然禪院甚爾百般不願,但禪院惠還是被五條悟搶走了,失去孩子的【父親】悲傷不已,日日徘徊在五條悟的周圍,祈求著上天能讓自己再見孩子一麵。
伏黑甚爾:“::::::”
伏黑甚爾氣笑了,禪院直毘人裡的“禪院甚爾”和他有一分錢的關係嗎?!不僅是人設,就連名字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相關!
伏黑甚爾:“禪院是誰?我不認識什麼禪院,這裡隻有伏黑。”
禪院直毘人淡淡的語氣裡帶著不容拒絕的意思:“這是你為了躲過五條家的情報網所改的姓。”
果然,他就不該對垃圾場管理員抱有什麼期待。
雖然是禪院裡唯一一個惡臭得不那麼明顯的存在,但禪院直毘人可從來不是什麼傻白甜。
“是我不要惠了。”伏黑甚爾冷酷地說,“那個孩子,就是個累贅,把他養到這麼大,已經是我的耐心的極限了。”
禪院直毘人聽到他這話,有一瞬間的震驚,隨即又是了然。
“也是,五條都是陰險狡詐的,想來這麼重要的情報也不可能隨口說出來。”
五條、禪院、加茂,被稱作禦三家的三個咒術界巨無霸家族雖然經常被一起提起,但很不幸的是,彼此的關係隻有利益上的暫時團結,家族內部互相diss的情況十分嚴重!
伏黑甚爾不想和他在這裡浪費時間:“說完了嗎?說完了我該走了。”
禪院直毘人並在乎他瀟灑的動作,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話。
“你的兒子,那個叫惠的孩子,繼承了禪院家的家傳術式【十種影法術】。”
隻有這一句話,也隻需要這一句話!
果不其然,禪院甚爾像是被這一句話用長鐵釘牢牢地釘在了原地一般。
【十種影法術】
雖然隻是個沒有咒力沒有術式,毫無咒術師天賦的垃圾,但生長在禪院那種環境,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十種影法術】?!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禪院家的家傳術式!
“哈哈哈哈哈哈哈——”伏黑甚爾像是瘋癲一般發出了一連串的笑聲。
或許是因為笑聲太過刺耳響亮,不喘氣的笑讓聲音變得扭曲了起來,明明是笑,聽起來是更像是哭,又或是某種解脫的暢快。
禪院直毘人一直等他笑完了,才慢條斯理地說:“怎麼樣?是不是舒服了?但你不要忘記了,我們做過的約定。”
伏黑甚爾先是一愣,然後晦氣地嘖了一聲:“剛才忘記問五條悟那個混賬要錢了!他這麼有錢,開出個一百億兩百億的價格也不是什麼問題吧!”
伏黑甚爾市儈的模樣能演過彆人,卻演不過禪院直毘人這個塊成精的“當事人”。
雖然伏黑甚爾以【禪院】的身份將自己的兒子賣出了一個好價錢,禪院直毘人也以【叔爺爺】的身份給了禪院惠一個高於市場價的好價格,但是,不管是錢,還是開玩笑似的添上的“如果是【十種影法術】就繼承禪院家】的最後一條,最終受益人都是禪院惠本身。
禪院直毘人不後悔當時沒有規定得更加詳細,作為一家之主,他早就舍棄了這種情緒。
他隻說:“扇一直想當家主。雖然他的實力比我確實是差一點,但你知道他為什麼隻能止步於【長老】嗎?”
伏黑甚爾事不關己地嗤笑了一聲。
是孩子。
家主的孩子並不一定就是下一任家主,龐大的咒術家主將【弱肉強食】的規則發展到了極致。
五條悟就不是家主的孩子,他甚至不是嫡係的孩子。
但他是【五條】,他是【六眼】,他是【最強】。
於是優先了一切,他作為下一任家主被保護被培養。
雖然拿五條悟舉的例子有些極端,但咒術家族就是這麼殘酷而現實的存在。
殘酷,又充滿了矛盾。在族內沒有更驚豔的小輩出現時,家主的孩子一般來說都是最優秀的那個。
因為家主不止一個孩子,最優秀的享受最好的資源,一步先,步步先,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禪院直毘人雖然隻有禪院直哉一個孩子,但他的運氣還不錯,直哉在五條惠橫空出世前,是禪院這一輩最有天賦的孩子,而禪院扇,隻有一對天賦平平已經四歲還沒能覺醒術式的雙胞胎女兒。
這種情況下,隻要五條惠願意回到禪院家,就是毫無爭議的下一任家主!
禪院直毘人看著伏黑甚爾,充滿酒氣的眼睛泛著慈愛,雖然微不足道,但在禪院家卻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情緒。
“甚爾,我知道你有很多的怨恨,但正是因為這樣,回禪院家吧。”
不僅僅是禪院,整個咒術界都急需一個能破壞現有平衡的人物。
五條悟是【支柱】,是【最強】,他代表著人類的勝利是沒錯,但他太不受控製了。雖然企圖用【十種影法術】對抗他這種事情很可笑,但他們也必須嘗試!
舉全族之力、舉除了五條家之外的整個咒術界之力——也要把【十種影法術】從五條家奪回來!
伏黑甚爾聽完了事情的嚴重性,但臉上還是跟聽了天書似的茫然犯困:“所以呢?指望著一個小孩子拯救咒術界?”
禪院直毘人搖頭:“隻是給身處黑暗的人們一個希望罷了!”
“哈!你是覺得現在被五條悟統治的咒術界很黑暗嗎?!”
五條悟很可怕。
伏黑甚爾是這麼認為的。
但比起惡臭的咒術界,伏黑甚爾甚至產生了如果讓五條悟來當咒術界【唯一】的聲音也不錯。
雖然現在所有的咒術師都怕五條悟,但也隻是敬畏和恐懼帶來的【老實】。隱藏在虛偽之下脆弱又不值一錢的東西!
那個孩子,那個叫稚醬的孩子,有著和奈奈相似的眼神,不,比奈奈更加璀璨更加耀眼更加……光明。
讓惠留在五條兄弟的身邊,會得到更好的照顧。生長在那樣的家裡,他會長成一個比他好很多很多的大人。
壞掉的腦子裡冒出來的想法讓他不可思議,但他還是選擇了相信。
不要和我一樣啊,到頭來還是變成了這種垃圾一樣的糟糕大人!
抱著最後僅剩不多的良心,伏黑甚爾轉身走了。
第一次丟下惠,是希望惠許下讓自己死的願望。
第二次丟下惠,是希望惠能平安地長大。
良心?父愛?這種東西……伏黑甚爾也不知道是否存在過。
但是啊……這是他唯一能給出的廉價又無用的東西了。一無所有的他,僅剩的一點東西。
禪院直毘人沒有直麵回答伏黑甚爾類似挑撥的話,他隻是給出了一個許諾。
“甚爾,隻要你願意回到禪院家,你的所有要求,我都會滿足。”
“你在把我當成了什麼廉價的工具啊!”伏黑甚爾懶洋洋地說,“我啊,可是很貴的!”
殺光禪院的設想已經過了最佳時期,但是——
“至少要把禪院家整個獻上來才能滿足最基本的要求嘛!”伏黑甚爾說,“為了給惠一個好出生,他的‘母親’我怎麼也該是個家主吧?要不然怎麼跟五條悟‘門當戶對’?”
禪院直毘人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硬搶是不可能硬搶的,如果嫌自己死得太晚可以去試試,一個不好還可能連累整個家族。禪院們沒這麼傻!
但硬的不行,軟的還是可以試試的!
隻要禪院家釘死禪院甚爾的【母親】身份,他們禪院就有可能利用輿論把孩子搶回來!
這也是禪院直毘人為什麼要對著伏黑甚爾說出那麼一長段狗血老套情節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