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節被打開，二人順著冰封的山路拾階而行。
從一進入天樞峰開始，孔昭明顯的感覺到何罔極就像變了一個人，他臉上失去了平日裡的偽裝和笑容，真個人如同被抽乾了靈氣一般迅速萎靡，滿臉的悲戚。
然而孔昭心中隻想作嘔。
她的目光看向周圍被瞬間凍結的一草一木，這裡的一切都是她的心血，她在這裡一點點的練氣，築基，結丹，甚至最後結嬰，每一步都艱難，但每一步也都快樂。她在這裡被培養，也在這裡培養了自己的徒弟和靈寵，所以今日她回來，日後她也會收回這裡的一切。
二人沉默著走進一個冰洞中，孔昭心中突然出現了很不好的預感。
沒多久中，這預感就成了真。
何罔極雙掌上都是自己割開的口子，他一重重的打開結界，最終露出一扇冰館來，那是一整麵冰牆般巨大的容器。
麵對這麵冰牆，孔昭看到了自己。
準確說，是當年風華正茂一腔希望的何如玉。
都說美人如玉，這麼多年過去，她都沒想到自己的身體既然被保存的這麼好。她眉心正中有淚滴的形狀，臉上表情平靜淡然，隔著冰層和自己對視，孔昭產生一種奇異的分離感。
一雙手撫上冰層，何罔極的臉幾乎完全貼了上去，他臉上的表情又純潔又癡迷，嘴裡輕輕喚著：“師尊，師尊……”
倒是把孔昭惡心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天呐，該不會這將近四十年來，這人每年跑到天樞峰都表演這麼一出吧，這也太……讓人無法接受了。
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何罔極慢慢平靜下來，回頭看著孔昭，眼中卻又淚痕閃過，他說：“孔昭道友，你可否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
“不願意。”孔昭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卻發現自己的影子已經被釘到了原地。
“彆急，你聽我講完，就讓你走，絕不纏你。”何罔極收回手中的縫影針，“我是這全天下最奸惡之人，因為我害了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那個人。她對我那般的好，讓我覺得太不真實了，所以我就開始肖想她，偷偷喜歡她，想要得到她。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我沒機會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讓她死在我手中。這樣她踏入輪回時，最恨的也隻能是我。若是她不能喜歡我，還可以恨著我，這樣我也是她心裡唯一的那個人。”
……
孔昭感覺自己心頭有無數神獸呼嘯而過，這特麼的話都讓你說了，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我知道我死不悔改，不知廉恥。我不奢望她能原諒我，但是我要她知道的心意，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他目光深情的撫摸著眼前的冰層，因為今年的冰心草沒有繼續種植，這冰層已經開始逐漸融化了，冰水混雜著何罔極的血，倒是讓他露出一個狂喜的笑容，“我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啊。她死之後，這山門中所有的靈獸都被我送去陪她了，隻有一隻逃走的小老虎。孔道友，你說，她知道我的滿腹深情之後，會不會有一天真的原諒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