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迪盧克。
紅發青年的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仿佛所有的熱情都被澆滅,隻剩下一片冷然。
冰冷的,比他父親死去的那一日,還要寒冷。
夢再次醒來。
隻是這一次,天還未亮。
幾乎是衝動的,衛宮士郎跑去找了迪盧克,他的從者平靜地坐在廊邊,像是等待了他許久一般,靜靜地向他望來。
一時間,很多話語凝噎在口中,有些不知該如何吐露。
衛宮士郎並不了解自己的從者。
如果僅僅是從幾個片段來看的話,無論說什麼都會顯得片麵而無力。
現在的迪盧克,必然是與過去不同的。
可衛宮士郎卻覺得,如果自己問出來的話,他心中的某些疑惑也會解開。
正義,到底是什麼?
他不斷地叩問內心,卻無法得到的答案,能否從眼前人的身上得出呢?
“夜深了,還不睡嗎?”
從者輕聲詢問自己,像是完全不知道衛宮士郎都做了什麼樣的夢。
被那樣的夢驚醒,衛宮士郎也沒有繼續睡覺的心思了,他披著一件外袍,隨意地坐在迪盧克的身旁,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
“我做了一個夢。”
他思索著,想要找一個不那麼突兀的,又不會顯得很失禮的問題。
畢竟,探究他人的過去,確實不是很好。
“如果自己遭遇的事情,與自己一直堅持的信念相違背,你會怎麼做呢?”
迪盧克的動作一頓,就在衛宮士郎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他開口了。
“莫忘始終。”
“既然是自己堅持的信念,那就一直堅持下去。”
那一瞬,衛宮士郎理解了迪盧克的一切。
父親的死被敷衍過去的時候,他憤怒嗎?
他是憤怒的。
但是比起憤怒,他更加清楚的,是自己的道路。
所以,他沒有爭吵,也沒有辯駁,現在的迪盧克,一定是行走在自己堅持的道路上的吧。
他做到了,並且做得很好。
那麼自己呢?
他想起了自己幼年對於「正義的夥伴」的想法。
遇見弱小的人,遇見需要幫助的人,就對他們伸出援手吧。
這就是,正義的夥伴。
“砰——”
漫天的寶具帶來極大的壓力,衛宮士郎看著自己從者的戰鬥,深知這並非是自己可以介入的,隻好迅速尋找著掩體,以求不給從者產生拖累。
然而就在寶具攻擊而來的時候,他驟然注意到,伊莉雅還站在那裡。
她擔憂地望著被鎖鏈重重捆住的少年,那是她第一次在他的麵前展露脆弱。
寶具就要靠近她了。
沒有什麼猶豫,衛宮士郎衝過去抱著她滾開,算是躲過了第一把武器,可是還有更多的武器正在襲來,現在的方向距離掩體並不近。
沒有掩體,他隻能以自己作為掩體了。
衛宮士郎背對著寶具襲來的方向,他抱著伊莉雅,像是抱著自己的理想。
他是正義的夥伴,所以他理所當然,應該拯救需要幫助的人。
“鏘——”
身後傳來武器被攔下的聲音,衛宮士郎有些茫然地扭過頭,隻見香菱擋在他們的身前,抵擋得有些艱難的樣子。
瞬間,衛宮士郎立刻抱著伊莉雅離開了這裡。
躲起來,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幫助。
戰局好轉了。
因為他們的配合,衛宮士郎感到一陣欣喜。
雖然敵人非常強大,但迪盧克與香菱的配合十分好,仿佛一同作戰多年的好友一般,僅僅是一個動作便能體會對方的意思。
——雖然,按照香菱的意思,他們應該是不認識的。
終於,最後一個攻擊落下,就在衛宮士郎鬆了口氣,以為這一切都要落幕的時候,一道暗光,出現了。
極薄的刀刃穿透那個金閃閃的敵人的胸口,卻沒有停止,帶著屠滅一切的氣息,想要攻擊到就在金閃閃身旁的香菱,那一瞬,衛宮士郎的呼吸都要停滯了。
他迅速抬起手,想要使用令咒,但比他更快的,是迪盧克的動作。
就像自己保護伊莉雅一樣,在無法用彆的方法擋開攻擊的時候,他們總是會做出同樣的動作。
那就是,用自己的身體,去抵擋攻擊。
啊,原來他們都是——
正義的夥伴啊。
那一日交流的夜晚,衛宮士郎還是回去睡了,夢中沒有太多的場景,隻有一個人在長夜中行走著。
路上很是黑暗,但那個人卻提著一盞燈。
他遙望著遠方,看著黎明即將到來,而他,卻身處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驟然間,燈掉落到地上。
熄滅了。
但沒有多久,黎明,也到來了。
隻是原地,再沒有那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