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莎:“誰知道是不是季驍自己吃飽了撐的想舉牌,如果這是他本人的意願,最後又因為票數不夠落選,那最後沒投他票的人不是完犢子了?暴君之怒,非常人所能承受,保險起見,當然都投他了。”
顧雨桐:“萬一不是季驍自己的意願呢?”
楊啟莎:“那誰報的他名字,他找誰去啊,和投票的大家夥沒多大關係。要死也就死那一個不要命的大冤種。”
默默聽兩個好友聊天的魏薇薇,忽然:噗!
魏薇薇被嘴裡的番茄西紅柿雞蛋湯給嗆住了,兩頰憋得通紅,劇烈咳嗽,差點兒沒把肺都給咳出來。
“咳咳咳……”
楊啟莎拍拍她的背幫她順氣,很不解地道:“你這是怎麼了?”
“沒事沒事。”魏薇薇扯了張紙巾胡亂擦擦嘴,起身說:“我突然想起我還有幾道題沒寫完,下午的物理課怕被抽查,我先撤了!拜拜。”說完不等兩人反應過來,腳下生風一溜煙跑了。
“你飯還沒吃完呢!”
“飽了不吃了!”
看著那份還剩四分之三的黃燜雞米飯,顧雨桐和楊啟莎對視一眼,都是滿頭霧水,“物理題沒寫完?這小丫頭什麼時候這麼愛學習了?”
楊啟莎聳聳肩:“你難道沒發現嗎?”
顧雨桐:“發現什麼?”
“自從和校霸殺神開展地下戀之後,魏薇薇就越來越不正常了。”說著,楊啟莎老氣橫秋悵然一歎,“戀愛中的女人本來就很難理解。”
*
楊啟莎口中某個“不要命的大冤種”——魏薇薇,此刻正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從食堂衝回了教學樓。嗖的衝進教室一瞧,她們大組最後一排的座位空空如也,不見某神經病冷漠中二少年的身影,估計是吃飯去了。
魏薇薇定定神,從校服褲兜裡拿出手機,找出通訊錄裡備注著“殺神大佬”的那串手機號碼,開始編輯短信:
【季驍同學,填了你的名字害你中選舉牌,對不起。當時我隻是想開個玩笑鬨著玩兒一下,真的沒想到大家會真的都選你……】
編輯到一半想了想,覺得不妥,於是唰唰唰全部刪掉。
魏薇薇心裡琢磨著:楊啟莎說得對,雖然她最後沒有投季驍的票,但不投伯仁的票,伯仁卻因她而中選,這件事歸根結底是她搞出來的。暴君之怒非常人所能承受,她要想保住小命,隻有先發製人——負荊請罪一條路。
發短信道歉貌似不太誠懇,還是應該直接當麵道歉。
先問問他在哪兒好了。
如是思索著,魏薇薇又在短信欄裡敲下了一行字:季驍同學,請問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編輯完,摁下發送鍵。
等了一分鐘,沒有回複。魏薇薇捏著手機在原地轉了幾圈,肚子忽然咕嚕咕嚕叫起來。她想起那份還剩一大半的黃燜雞米飯,嘴角流下了悔恨的淚水,默了默,轉身往樓梯口方向走去,準備到小賣部買個雞腿填肚子。吃飽了再去找季驍道歉。
北口市第七中學的小賣部位於食堂和實驗樓中間,是一個獨棟小平房,平時除了兜售零食文具等物品外,也被諸學子譽為“七中的互助交流站”——一切八卦消息,皆可出售,保真的8塊,不保真的5塊;一切情書情詩,皆可代筆,百字20塊,告白如果成功,追收10塊錢紅娘費。
因此,這家小賣部常年生意火爆,門庭若市。
午休時分,小賣部裡擠滿了穿校服的少男少女,小賣部大爺收錢收到手軟,笑得嘴巴都合不攏,手忙腳亂地從櫃台裡遞出學生們購買的小零食小文具。
“張大爺,一個烤雞腿,多放辣。”魏薇薇掏出一張10元紙幣給大爺。
接過大爺遞回來的五塊錢和加辣大雞腿,魏薇薇迫不及待便啃了一口,吧唧吧唧,邊吃邊往門口走,給後麵排隊的同學騰位置。
剛走到小賣部門口,一個聲音突然飄進她耳朵裡:
女生甲:“欸,你猜今年高三一班的入場式方隊誰舉牌。”
女生乙:“我怎麼知道,每屆運動會每個班舉牌人的都不一樣。我不感興趣。欸,你關心這個乾嘛?”
女神甲:“如果是其它人,我當然不關心了!這次舉牌的是季驍欸!”
女生乙:“……季驍?騙我的吧!哪有男生舉牌領隊的!”
女生甲:“我騙你乾什麼。千真萬確。”
女生乙:“哦,你剛才掏8塊錢買的八卦就是這個呀?”
女生甲:“當然不是了!高三一班選舉牌手是他們全班投票選出來的,又不是什麼秘密,哪需要我花錢買。”說著,女生甲聲音忽然壓低幾分,“我花錢買的是季驍的另一個八卦。”
“……”魏薇薇啃著雞腿,有意無意往兩人站的位置挪近幾步,順帶悄悄豎起小兔子似的長耳朵。細細去聽。
女生乙很好奇:“什麼八卦呀?快說快說。”
女生甲賣關子:“你新買的借我看三天。”
女生乙:“新書,我自己都還沒看咧!”
女生甲:“保真的瓜,我花了整整八塊錢才買到的一手消息,免費告訴你,你連書都舍不得借來看看?”
女生乙:“……好吧好吧,我借給你。你快說。”
女生甲:“知道高三十班那個梁夢雨麼?就是那個小網紅,長得不錯還很會化妝的那個。她花了整整兩百塊錢買了一首原創情詩,準備今天中午跟季驍告白。”
女生乙:“今天中午?在哪裡告白?學校裡?”
女生甲:“好像是在學校外麵的那個老小區,叫幸福花園。”
女生乙:“為什麼選在那兒啊?”
女生甲:“那個老小區裡不是開了家小麵館麼,聽說是季驍和他朋友經常去吃麵。梁夢雨打聽到了,就跟著跑去了。”
……
哢擦。
魏薇薇狠狠咬下一口雞腿肉,嚼啊嚼,看一眼手表,現在的時間是十二點五十,距離午休結束還有四十分鐘。
*
幾分鐘後,魏薇薇站在了七中旁邊的一處九十年代老小區門口。她抬起頭,看著小區大門上方已經斑駁脫漆的“幸福花園”四個大字,扔掉雞腿骨頭,打了個嗝,走進去。
八卦二人組口中的小麵館,魏薇薇知道,以前楊啟莎帶她來吃過。麵館主人是一對老夫妻,營業十分佛係,每天就賣幾十碗麵,無論生意好壞,賣完就收攤,但那味道卻是實打實的好。
魏薇薇遵循記憶來到小麵館旁邊。
其實說是小麵館,不過就是個空地上的小攤,老夫妻支了口煮麵的大鍋,在一個乾乾淨淨的舊木桌上擺滿各式調料,旁邊的空地上擺著數張小桌子小板凳。
一眼就看完的小店麵,並不見季驍和梁夢雨。
難道是八卦二人組情報有誤?說好的保真呢?足足八塊錢的消息,這麼不靠譜嗎。轉學生魏薇薇對“互助交流站”的誠信度產生了深深的質疑,無語兩秒,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經過老小區的某個巷道時,她餘光不經意一瞥,看見了一高一矮兩道人影,有幾分眼熟。
魏薇薇:?
她定睛一瞧,竟然真的是季驍和梁夢雨。兩人站在花壇旁邊,前者神色冷漠麵無表情,後者俏臉微紅神態嬌羞,手裡還攥著一個粉色信封。
人物,地點,還有代筆的情詩,都對上號了。看來真的是在告白。
在好奇心和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趨勢下,魏薇薇壓著步子躡手躡腳地靠近兩步。左右一瞧,邊兒上正好有一棵巨大的梧桐老樹,樹乾粗壯,目測剛好能擋住她。
魏薇薇躲到了大樹後麵,豎起耳朵聽兩人說話。
梁夢雨做了個深呼吸,道:“季驍同學,今天我鼓起勇氣找到你,是有話要對你說。”
季驍沒吱聲。
梁夢雨臉更紅,停頓了好幾秒,才接著說:“我知道,校內校外喜歡你的女生有很多,我或許不是其中最漂亮的那個,最優秀的那個,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一定是最懂事的那個。我可以無條件地支持你做任何決定,做任何事,絕對不會對你有任何多的要求。”
季驍還是沒反應。
見他始終不作任何回應,梁夢雨像是有些急了,她抬起頭看向他,柔聲說:“季驍同學,我很喜歡你,我希望你能接受我。你呢?”
季驍:“我什麼。”
梁夢雨被他問得一愣,道:“……你對我是什麼感覺呀?”
季驍說:“魏薇薇的發圈呢?”
梁夢雨:“……哈?”
季驍:“你找我過來,不是說舞台劇比賽那天撿到了魏薇薇的發圈,今天正好遇上我,想給我讓我轉交給她嗎。發圈給我。”
梁夢雨:“……”
梁夢雨被噎得都快哭了,靜默半天,終於從衣兜裡掏出一個殷桃發圈遞過去。然後跺跺腳,咬咬唇,紅著眼眶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季驍捏著發圈站在原地,幾秒後,他漫不經心地說:“聽夠沒有。”
躲在樹後吃瓜的魏薇薇:?
季驍涼涼地說:“真以為那棵樹能擋住你嗎。”
魏薇薇:……
幾秒後,魏薇薇撓著腦袋一臉窘迫地從樹後走了出來,朝季驍招招手,“……嗨。”
季驍側頭,視線落到她身上,沒有說話。
魏薇薇繼續乾笑:“這麼巧啊,我剛好路過。”
季驍還是繼續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不語。
魏薇薇被他看得一陣心虛,可心虛心虛著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勁——明明是他背著她在這兒接受告白,她心虛個屁呀!如是一想,她忽然也就不怕了,靜片刻,便也學著他一貫的語氣涼涼道:“我剛找你來著。就說怎麼半天不回短信,原來在這兒約見小美女呀。”
話音落地,令魏薇薇沒想到的是,始終一言不發的冷漠少年竟低低笑出了一聲。
魏薇薇:?
魏薇薇莫名:“你笑什麼?”
季驍直勾勾地瞧她,手指繞著她的櫻桃發圈把玩著,半晌才動身朝她走近幾步。彎下腰,往她貼近些許,輕聲緩慢道:“這是哪家的醋壇子打翻了,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