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裡,蘇輅每日讀讀書,拿好吃的去偶遇偶遇張家小娘子,偶爾還被蘇軾他們拉著去請教範百福等人,過得十分充實。
轉眼蘇輅三兄弟已到成都府兩月有餘,眼看中秋將至,正是闔家團圓的時候。
蘇軾想到離家多時,不曾回去見妻子,便向張方平提出回家一趟,過完中秋再回來。
張方平自是允了。
三兄弟租了牛車,轆轆地返回眉山。
入秋後,眉山遍地的荷花都成了枯荷,秋藕倒是正當時,芸娘途中看到挖藕的藕農,還見獵心喜地讓金剛去買了一些。
蘇軾和蘇轍從小生在眉山、長在眉山,藕對他們來說已經不新鮮了,不過芸娘連蓮房都能拿來做菜,做起藕來肯定也有一手,他們心裡都挺期待。
許久不見新婚燕爾的妻子,蘇軾歸心似箭,竟忘了遣人往家裡報個信。還是出來采買的小丫鬟偶然瞥見坐在牛車上的兄弟三人,才急匆匆地跑回去給王弗報信。
程氏身體不好,蘇三娘又是嫁而複歸的女兒,家中事務自然是王弗來操持。
王弗知道丈夫馬上要回來了,心中既高興又嗔怒。
高興的是很快就能見到丈夫了,嗔怒的是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她現在連去換身衣裳都來不及了。王弗匆匆跟程氏說了一聲,從程氏屋中離開,回房重新梳妝去。
程氏見王弗腳步急切地小跑離開,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兒女之間的情意,每次看到都叫人開心。
蘇軾與蘇轍回到家,自是先去拜見程氏和蘇洵。不過蘇洵又外出訪友去了,所以他們隻見到了母親與姐姐。
程氏知道王弗在等著蘇軾,也不多留他們,隻詢問了幾句他們在成都府的事便讓他們回去擦把臉歇一歇。
蘇渙去了任地,蘇輅回去自己的院子裡也見不著,程氏便把他留下說話。
蘇軾兄弟倆出了程氏的屋子。
蘇軾從窗外瞧見自家母親與姐姐都親厚地拉著蘇輅說話,忍不住和蘇轍嘀咕:“瞧這架勢,不知道的人會以為輅弟才是娘親生的。”
蘇轍說道:“輅弟父母不在身邊,娘多關心些是應該的。”彆說程氏了,就是平時他們也很留心這個堂弟,免得他思念去了利州的雙親。
蘇軾與蘇轍一路聊著,等走到自家院子外倒是頓住腳步,有些踟躕。
“哥你怎麼不進去?”蘇轍問。
“我們前幾天買書把銀錢用完了,也沒給你嫂子買點東西。”蘇軾到了院門外才想起這一出。都說小彆勝新婚,如今一彆兩個月,馬上就要見麵了,他還真有娶妻當日的忐忑。
蘇轍說道:“你給嫂子買東西,嫂子也未必會高興,不如把你寫的新詞念給嫂子聽聽。”他可是看過的,他哥在成都府時便對月懷家,寫的新詞既能說是思念家鄉,也能說是思念妻子,直接當成禮物送出去不就成了。
蘇軾一聽,覺得這主意好,這才打發走蘇轍走進自家小院。
才踏入院中,他便見到王弗正臨窗而坐,對鏡梳妝。隔著窗欞,他隻能看到她輕輕地為自己描著眉,動作十分小心。他怕她把眉畫壞了,沒有驚擾,隻傻乎乎地站在院中看著她仔細把姣好的眉眼描畫個遍。
王弗還是竟身邊的婢子提醒,才注意到蘇軾在外頭站了半天。
王弗麵上一紅,忙起身走到院中,抓住蘇軾被毛筆磨出薄繭的手,語帶幾分責怪和關心:“入秋後天氣涼,你怎麼傻站在外頭?要是凍病了,不知要耽誤多少天。”
蘇軾傻乎乎地由著妻子把自己牽進屋。
到了屋裡,他才說:“家裡辛苦你了。”
她過了年也才十七歲,正是花兒一樣的年紀,嫁給他後卻要操持家中諸事。
王弗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抬頭朝他淺笑:“本就該是我做的事,哪裡能說辛苦?”
夫妻倆許久不見必然有許多話要說,伺候的人都自發地退了出去。
蘇輅哄完自家三嬸與堂姐,還是回到了自己一家人住的院子裡。他背著小手立在中庭,看著院子裡落葉蕭蕭的樹木,頓時靈感直迸,轉頭對小翠說:“幫我鋪紙研墨,我要給爹娘和哥哥們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