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驗證。
衛時玉想起那狐狸未說完的話——“你是王女的身邊了,最有機會……”
最有機會什麼?殺了梨秋,取走丹書卷?
衛時玉想到這,眉骨一沉,他低聲冷笑:“她是為丹書卷而來。”
梨秋疑惑,那眼神仿佛在說“她不是為你而來嗎 ?”
“整個山海界誰不知道我是吃軟飯的,心裡隻有羲和王女,她圖我好看也沒用,我心裡可隻有阿秋。”
衛時玉前半句說得很是理直氣壯,最後一句把完美無瑕的那半張臉湊過去。
梨秋板著臉拍開他的臉,從他臂彎強行下來,公事公辦道:“棘九來後,我有事要請你幫忙。”
衛時玉跟在她後麵:“阿秋的事,就是我的事。”
棘九還沒來,梨秋重新坐回到書案前,表情疏冷,低著頭沒看衛時玉。她安靜了會兒,手心裡忽然長出了幾片扶桑靈葉。
幾片小小的碧翠葉子,略顯粗魯地被砸向了衛時玉。
羲和王女的扶桑靈葉,至純至靈,屬療傷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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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羲和,得到過梨秋的扶桑靈葉的人,隻有衛時玉。
就連護衛隊,都沒有得到過哪怕一片。
衛時玉沒意料到梨秋會有此舉,愣了一下,手忙腳亂接過那幾片小葉子。
鮮嫩嫩,靈翠翠的葉子,在掌心裡有一種和梨秋一樣的溫涼的觸感。
衛時玉再抬起頭時,滿眼笑意,他看著梨秋,當著她的麵拉開自己本就鬆鬆垮垮的衣襟,將葉子貼在心口位置。
他泛青的唇挽了挽,低聲笑了一聲。
使用過荒流術後,衛時玉的身體是損耗極重的,他渾身都是疼的,他既希望梨秋能心疼自己,卻又不希望她隻是因為他受傷而多看他一眼。
如此矛盾。
可如今,扶桑靈葉清涼的靈力貼著他心口的皮膚往下紮根,迅速躥入經脈與肌骨,修複著他破損的身體,潤養著他的神魂……
衛時玉像是被愛撫著,又興奮,又歡愉。
空氣裡難得安靜祥和,誰也沒再開口說話。
“篤篤篤——”很快,門外棘九的敲門聲打破了這寂靜。
衛時玉的臉色看起來比剛才好了一點點,雖然依舊蒼白泛青,可眼底的笑意實在令他整個人都如同抹上了蜜,柔和清雋,他朝低著頭淡著臉的梨秋看了一眼,朝門外道:“進來。”
棘九本來在門外和青鳥大眼瞪小眼,試圖從青鳥這得到點自己被王女宣召的原因,可惜,青鳥是個呆鳥,都不理會他。
他隻好懷揣著緊張的心情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進去。
畢竟,自家主人現在在王女麵前都日子難過。
“棘九見過殿下。”
梨秋終於舍得抬頭,也不看一旁黏糊糊的衛時玉,隻問棘九:“狐酥酥屍體,你如何處理的,現在在哪裡?”
棘九一聽又是狐酥酥的事,心裡是真擔心自家主人又被誤會,趕緊就說:“那狐酥酥真被主人殺死了,屍體火燒不滅,我心想永遠埋在萬海深淵很妥當,我就去了大廚房,將屍體運進了萬海之中,我看了會兒沒發現異動才離開。”
梨秋摩挲著丹書卷,沒有立刻說話。
她想著最近時日的一幕幕,想著預示夢,想著衛時玉所為,想著衛時玉剛才說的那句“她是為丹書卷而來。”
唯一確定的是,若狐酥酥中了荒流術還活著,她不能再無視和放過她了。
這絕對不單單是預示夢所說的衛時玉與狐酥酥的糾葛了,她也絕不隻是一隻狐狸。
既然有一根線非要將她們牽扯到一起,那麼她必須要牢牢掌控住這根線另一端的狐酥酥。
梨秋點頭,表示已經知曉,“出去吧。”
棘九恭敬退下。
梨秋重新看向衛時玉,嘗試說出預示夢和丹書卷預言,結果依然是她開不了口。
衛時玉靠著圈椅,正用扶桑靈葉療傷。
她的扶桑靈葉自然是比其他族人的要強得多,隻是,她如今要保存靈力,給不了衛時玉太多。
也不能給他太多,她依然對他保持警惕。
“阿秋好久沒這樣看我了。”衛時玉這會兒沒什麼力氣,但依然袒露著胸口,露出漂亮的身體,盼梨秋最好多看幾眼,甚至指尖捏著扶桑靈葉在胸口一點打轉。
梨秋:“……”
梨秋沒說話,像是在思量什麼。
衛時玉察覺到她眼神裡的認真,慢慢坐直了身體,他的聲音始終耐心且輕柔:“怎麼了?”
她記得衛時玉說的,他說“因為我愛你,梨秋。”
她不知道這樣卑微的愛會持續多久。
所以她依然要信丹書卷,但她也可以分一點點信任給衛時玉,反正,隻要他背叛,她隨時可以收回這些信任。
但同時,她需要一些保障。
梨秋如此想著,手掌一翻,掌心裡多了兩樣東西。
是一對鐲子,血紅色,與她腳踝上的蛇鈴鐲極其相似的顏色,她將其中一隻戴進自己左手腕裡,另一隻朝著衛時玉伸過去。
“這是戮心鐲。”她的聲音清淡,眼瞳與他對視。
戮心鐲,分子母鐲,佩戴母鐲的人能令佩戴子鐲的人修為儘毀,骨骼儘碎,徹底成為一個廢人,一炷香內死去。
戮心不算什麼高級法寶,不過是一件用來操控底下人的利器,一旦戴上,除非佩戴母鐲者自己解開母鐲,否則佩戴子鐲的人無法解脫。
是鐐銬,也是殺器。
很早前作為羲和唯一的外族人,衛時玉曾戴過。
衛時玉看著梨秋,站起身朝她走過來,他彎腰俯首,又抬手,握住了梨秋的手,也握住了那枚放在她掌心上的戮心鐲。
梨秋坐著,看衛時玉本需要仰著頭。
可衛時玉半跪在地上,他高大頎長的身形瞬間矮了梨秋許多,他抬起頭來。
即便他這會兒左臉還有些紅腫,即便他的臉色還有些泛著青色,但珍珠明燈下,他依舊儂麗俊美,他烏沉的鳳眼裡映出她的臉,他握住梨秋拿著戮心鐲的手。
他不知在想什麼,卻是問:“我可以不戴嗎?”